第384章 黑云压城(1 / 2)

第384章 黑云压城

昆明东侧的金马山一带,玄赤离字旗在风中招展,猎猎作响,一眼望不到头的军营绵延无际,肃杀凝然。

帅帐内,西南军主帅韩永良身披玄色明光铠,手里捏着一封密信,眉梢紧。

韩永良今年五十岁,武功高强,正值壮年,乃开国武勋之后,少年时期便被家里送上北方前线抵御戎人,家里原先还有三个大哥,两个胞弟全死在戎人刀下,只剩他一根独苗。

老韩家就剩他这麽一苗男丁,于是当年景正帝也便将他调来西南,镇守边疆,却是闲职,毕竟西南一侧只有南诏值得提防,但南诏在九黎掌控下,显然没有与大离正面交锋的意思。

他落得清闲,距离京师普地又远,去年也便没如何插手太子与赵无眠的争斗中,如今在此,乃是几个月前领天子之命,为兵临南诏做准备。

韩永良在西南清闲了半辈子,得令之时,正是摩拳擦掌热血沸腾,欲大展身手,他在西南待这麽多年,对南诏军力知根知底,可以说只要打就能胜。

如今经过几个月的准备,粮草辐重早已准备妥当,只待朝廷一声令下便可出兵,可惜等了小半个月,军令没等到,却等来了天子卧病在榻的消息。

天子卧榻,没人敢下这命令,韩永良再随便出兵显然不妥。

但把西南弟兄们召来此地紧锣密鼓准备几个月,如今突然说兄弟们回去吧,这仗打不了.别说磨下将土,就是韩永良自个都觉脸上发烫。

但他也不可能为一己热血视朝廷于无物,只能接连好几道书信送去朝廷,让其给个准话,这仗到底是打还是不打。

结果朝廷的回信没等到,却是先拿到了侦缉司暗桩送来的密信。

这密信,自然是昨天赵无眠送来的。

韩永良副将站在身侧,语气错,「未明侯怎会在南诏?」

「天子不可能平白无故卧病在榻,近些日子未明侯了无音讯,约莫便是和这有关,天子也一直派人在寻.」

副将笑道:「这不就是追夫——」

韩永良警了他一眼,「妄议天子,可是死罪。」

副将连忙闭嘴。

只是由此便知大离天子和未明侯之间的关系,就连他们都有所耳闻,时至今日天子也未曾立后,不就是因为侯爷?

他们这些军伍中的大老粗也搞不懂这其中的弯弯绕绕,只是单纯觉得天子与先帝,太祖高皇帝很像··都是情种。

尤其便是韩永良,他乃三朝老臣,没少入宫,总能从洛朝烟的身上看到先帝与太祖高皇帝的影子。

韩永良将手中密信看了又看,副将不免打量几眼,眼瞧他半天不说话,忍不住问:

「侯爷究竟有何吩咐?大人好列喘个气啊。」

「未明侯在信中直言,我等若准备周全,即刻拔营出兵。」

副将精神顿时一振,摩拳擦掌便要冲出帅帐通知魔下将土,结果走了几步便又顿下,

回首看来,问了个很蠢的问题。

「这是侯爷的命令,还是天子的命令?」

问题虽蠢,但不能不确认,这关乎到他们究竟是听命于天子,还是听命于未明侯没有任何一个皇帝会乐于见到魔下大军听命他人。

若他们当真听了未明侯的话出兵,哪怕事后接连大捷,天子恐怕也少不得对未明侯的猜忌与忌惮,日后保不准便要『削侯」。

韩永良也是在犹豫这个问题,天子与侯爷感情虽好,但权力这东西沾上指不定就要变味儿,韩永良也说不准天子与侯爷之间会不会因此事便心生间隙。

副将也知轻重,不敢多言。

帅帐内的气氛一时沉寂,直到韩永良忽的开口,「将天子月余前亲赐手诏拿来。」

手诏,乃皇帝亲笔书写,比正式圣旨随意些,但权威性等同。

手诏内也没说什麽军情,只有短短一个意思。

未明侯失踪,秘密派人在西南一带去寻,但切记不可声张,以防乱了普地军心。

韩永良将手诏看了又看,后深呼一口气,来至帅帐外,亲自鸣鼓召人,只听『咚咚』几声鼓声,满营将土五人为伍,腰悬战刀,整齐排列,风中都带上一抹肃杀之意。

万馀人立在营中,却连一丝异响都没有,军纪严整,可见韩永良魔下皆是精兵,跟了他几十年。

韩永良身形笔直,站在台上,高举手诏,朗声开口「未明侯为我大离鞠躬尽,月余前却遭贼人暗算,被掳至南诏,生死不知,下落不明,圣上亲赐诏书,不惜一切代价救侯回京!」

副将当即了然,紧跟着高声喝道:

「南诏狼子野心!好在天子早有预料,这才派我等来此,今日天子为救侯爷与南诏开战,明日定也会为我等每一个大离子民开战!救侯爷!」

「救侯爷!」将士们紧跟着大喝,嗓音似平地惊雷。

韩永良微微颌首,「呛铛」一声,拔刀出鞘,指向西方昆明方向。

「拔营!」

「诺!」

有人敲响战鼓,伴随着『咚咚咚」的鼓声,准备数月,早已养精蓄锐的西南军在韩永良的带领下,直逼昆明。

昆明,便是南诏与苗疆的第一道关隘。

兵者五事,道天地将法,道居前列,重要性不言而喻-而未明侯身在南诏,便已是现成的『道」。

响午时分,昆明城墙上,身披甲胃的南诏守军板着脸来回巡视,近些日子韩永良的动作太大,昆明也是风声鹤喉,人人自危。

昆明守将则和几个心腹待在帅府内,桌上摆放一卷昆明周边舆图,旁边小案则放着酒水吃食,众人正在小案就坐吃饭。

守将乃是九黎部族的人,否则烛九天也不会把这位置交给他,此刻他正与心腹谈着那永昌纵火贼给国师下战书的事,显然是将其作为酒桌笑话。

只是还没谈几句,放在案上的酒碗便开始细微颤动,酒液遍布水纹,远处隐隐约约有轰隆作响声。

让屋内几人的酒桌谈笑声猝然一寂,不等他们出屋查看状况,便有斥候撞开大门扯嘴便喊:

「将,将军!狼烟!东边好浓的狼烟!」

场中几人脸色一变,连忙登上城门,远远眺望,东侧几道黑烟接连升起,直穿云霄。

显然,这些皆是南诏安插在城外的哨站所燃。

城池周边皆要求伐木清野,不留一丝遮蔽,为的就是视野开阔以防敌军偷袭,由此守将运起轻功站至最顶端,便可瞧天际线处,一抹黑线卷起大片尘土,宛若黑潮。

城内守军瞧见此景,皆是脸色煞白面无人色,更有甚者一屁股墩便瘫倒在地,两股战战。

韩永良笃定他只要能把仗打起来,就能打胜仗,而南诏一方显然远比韩永良更懂———

他们给大离当附属国,心甘情愿当大离的狗,不就是因为怎麽打都打不过?

高句丽好岁还有戎人能联合,能一块拉扯,但南诏只能靠自己。

寻常守军根本搞不懂大离为何忽的出兵,却深知只要这仗打起来,别管昆明到底能守多久,自个儿肯定是活不了,当即就有人被吓得肝胆欲裂,就差丢了兵器当逃兵。

只有守将知道,大离是铁了心要打进南诏清剿他们九黎部族,当即宛若疯魔扯着嗓子大喊:

「敌袭!」

+

转眼已是夕阳,满天霞红,残阳如血。

韩永良出兵昆明,欲救未明侯的消息,在八百里加急中很快便传入大理,惊得城中宫内皆是一片死寂,紧随其后便是全城哗然。

虽然早有前兆,但当大离朝当真出兵的那一刻,哪怕是市并百姓都是不免恍惚-未明侯什麽时候被他们掳掠了?

啊?他们有这麽大能耐能把未明侯擒住?

他们琢磨着这就是单纯的开战藉口,可南诏如何是大离的对手啊,扫过昆明关隘直逼大理,对大离朝而言也要不了几个月。

赵无眠站在窗前,推开窗户,垂眼望去,有人已经开始打包行李,往南诏腹地逃难。

战时之地,谁待着谁受罪。

满城已是肉眼可见的乱作一团,让赵无眠也不免有几分惊讶,没想到大离在这些小国眼中竟是如此可怕的存在。

紫衣靠着窗沿而坐,双手抱胸,饶有兴趣,似是看出赵无眠心中想法,笑了几声道:

「相距大离太远的附属国,大都只是听闻天朝上国的名头,但这些周边小国之所以心甘情愿当朝廷的狗,自是当年一个一个打过一遍。」

赵无眠收回视线,一想到这些人如此惧怕的天朝皇帝是自己的小医女,心头不免高兴他不过一介江湖浪子,不爱江山爱美人,但奈何美人坐拥江山」

此刻有人飞身而来,踏至窗前屋檐,朝赵无眠单膝下跪,递来一卷舆图,恭敬道:

「侯爷,南诏国师听闻我军拔营,匆匆自苍山而下,领着南诏王往大理赶,主持大局,这是从苍山与大理间的地势舆图,不知侯爷是想半路埋伏,还是在大理守株待兔.—·

赵无眠接过舆图,摊开打量几眼,将抬手接过洛湘竹递来的无恨刀,斜跨后腰。

「这事不用你们操心了,我来解决。」

「诺。」

待暗桩走后,赵无眠才看向紫衣与洛湘竹,斟酌几秒后道:「和我一块去吧,待我身边最是安全。」

话语很是自信,带着少年特有的意气风发。

紫衣原本还琢磨着要不要趁乱摸进皇城当回盗圣玩玩,据她所知,九黎可有不少宝贝都藏在皇宫,闻言也便打消自己这不要命的念头,转而对洛湘竹道:

「待会儿若打起来,小郡主可别离本姑娘太远——」

几句话落,紫衣又从自己的衣袖里摸出小瓷瓶递给赵无眠,

「多亏你从崔向微身上挖出来的那份蛊毒,九黎蛊也算成了一半,你现在服下,待会儿面对烛九天的毒功也能游刃有馀几分。」

「我现在的体质还挡不了他烛九天的毒功?」

「这谁知道,烛九天太久没在江湖出手,以防万一总是没错的。」

「这只有一半的九黎蛊,服下就没不会浪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