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着吧,算是赏你的了。」
「谢谢公子,谢谢公子,公子真是好人啊!」
画面之中,马夫笑逐颜开地卑躬屈膝,而后目送那位白衣公子进入到了酒楼之中。
紧接着画面一转,一锭硕大的银子就被拍到了桌面上,那位公子已经坐到了桌前,高声喊着酒肉,还问了招牌菜是什麽。
而此时,隔壁座的有一个的明显是女扮男装女装的角色,见状不禁转头看了他一眼。
季忧伸手扶在了胖子的床架上:「这是什麽电视剧?」
「新出的仙侠剧,这个是男主,自小就在仙山之上修道,别看年纪不大但是修为很高,现在是受了师傅之命下山为一个大佬贺寿。」
胖子闻了闻手指:「你看这个女的,我敢打赌,这绝对就是女主。」
季忧琢磨了半响后皱了皱眉:「出手还挺阔绰的,银子随便就往外扔,你说他们这钱是从哪里来的?」
「啊?」
「他们整天修道,身上钱是从哪里来的?」
胖子听后愣了一下:「电视剧里没演啊。」
季忧点了点头,心说本就是瞎编的故事,编剧也不可能考虑的那麽细。
他回过神,弯腰去拿自己的水盆,此时又感到一阵虚弱的眩晕感袭来,忍不住砰一声扶在了床架子上。
自己的身体一定是出现问题了,不然不会越来越虚弱的,甚至他感觉再这麽下去,自己甚至可能会嘎,可偏偏医生说没事。
季忧喘息一阵,忍不住有点想要百度看病的冲动了。
但仔细想想,其实真嘎了倒也没无妨。
因为那年夏日,他早就该死在那片河堤中了。
嗯?倒也无妨—
怪了,用词为何如此文雅。
诶,为何?如此?
季忧胡思乱想了一阵,终于是稍稍缓了过来,感觉脑子乱的像是一团浆糊一样。
他喘息一阵,随后直起了腰,接着将毛巾甩在了自己的肩头,到阳台拧开了水龙头,
一泼凉水扑面而来,顿时让他的精神振奋了些许,只是那种虚弱感仍旧无法摆脱。
「也许是这几日太累了,好好睡一觉看看会不会好些。」
季忧叨叨念念着,洗漱的速度不禁快了几分。
而等到洗漱结束之后,窗外的夜色就已经很深了。
宿舍里的四人都忙完了自己的事情,就连胖子都关上了电脑,翻身上了床。
季忧将洗漱用品放好,也爬到了床上准备入睡,但让他没想到的是,他这一躺就是半个小时翻来覆去,总觉脑海之中似乎有些事情牵扯着他。
想了许久之后,他侧过身,将放在床边置物框中的笔记本和油性笔拿了出来,打算就着这种感觉稍稍地写点什麽。
可当他翻开的时候,人却愣住了。
因为他的笔记本上明明是空白的,此刻却被写上了密密麻麻的字。
听到这句话,季忧微微一怔,而后低头看向自己手边的笔记本。
在他的印象当中,他是没写过什麽的,但低头一看才发现,本子上竟然真的写了字迹。
「季氏子,玉阳人也。」
「年十七,阖族因忤仙门遭戮,唯其独存,再无家门。」
「越三载,潜修圆满,遂入天书院,后屠仙庄始立世家,掌赋税之权,免苛捐以苏民困。」
「雪灾之年断供灵石,开仓赈济,复创无虑商号,募工济饥,活民无算。」
「太元六年秋,霞举飞升,永登极乐。」
季忧的眼眸一下子就凝住了,脑海之中仿佛是有什麽在炸开一样。
甩着皮鞭的官府车队,哭嚎的黝黑农户,荒山石坟里睁着眼睛的老妪,还有坐着驾辇高高在上的仙人。
支离破碎的画面就像是万花筒一样,不断地在他的眼前闪烁来回,让他一瞬间屏住了呼吸。
而未等他反应过来,一阵接着一阵的声音就从他的脑海之中倏然响起。
「季兄,我读圣贤书,自有浩然正气在」
「孽徒啊,为师这个月已经没有银子,你怎麽就是不信呢?」
「姐夫,这个就是我姐,你俩先认识认识。」
「他们已经让出一成的税奉,你还想要多少?」
「季忧,你被派去护送使团,出使妖族。」
「雪域一别多年,你手臂可好些了?」
季忧听着这些声音,眼眸开始缓缓睁大,而他没有注意到的是,他手指上的那枚戒指也在不断闪烁。
随后嗡地一声,这些声音就夏然而止了,一切都平静了下来。
宿舍的老风扇吱呀吱呀地转着,还有均匀的呼吸声不断起伏,像是什麽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但季忧并未因此回神,反而开始直勾勾地看着前方。
此时,在他的眼前,一个古装红裙的女孩正赤着一双雪白的玉足看着他,凌空而立,
静静地看着他。
那漂亮眼眸中的目光十分的冷傲,可冷傲之中似乎还有一点娇嗔。
就在此时,她的朱唇轻启,张张合合之间说了两个字,但却并没有声音。
季忧从未学唇语,不知道怎麽看嘴型分辨别人说的话,不过从她的口型之中,他却能看懂那两个字。
狗贼—
猛然之间,季忧的眼神一变,忽然对着眼前沉寂的宿舍轰出一拳。
轰!!!!!
随着虎啸龙吟的拳劲泄出,眼前一切,床铺,桌面,他那些舍友丶还有窗外的灯火全都被打的支离破碎。
而随后袭来,则是浓重的虚无黑暗,粘稠如同胶质一样,狠狠地裹挟而来,一瞬间就将其束缚在了其中。
见此一幕,季忧再次挥出重拳,打开身前一臂的距离,最后化拳为掌,将眼前虚无狠狠撕裂。
然后再次踏步,再次轰拳,开始不断向前。
他不是忘记了一段故事,他是忘记了一段人生。
怎麽会这样?
他明明是在冲境的,为什麽忽然会沉浸在了一段镜花水月之中,差点被磨灭了神魂。
现在呢?
他现在又身在何处?
丰州怎麽样了?他的小妞们呢,傲娇鬼,元采薇,另外还有元辰,匡诚,孽习,他们怎麽样了。
季忧想到这些,忍不住愤然轰拳,很义砸碎眼前的黑暗。
但是他太虚弱了,转瞬之间,那浓重的黑暗就再次呼啸而至,已经不能算是裹挟,更像是一种碾压。
季忧感觉像是被高山压顶一样,浑身都在爆响。
剧烈的疼痛钻心一样,让他义狠跌落在地,阻止他继续向前。
同时,无尽的杂念开始朝着他疯狂袭来,如同针扎一样不断地袭向他的脑海。
季忧绷弗了全身,茫栗着,随后猛然爬起,朝着皆方再次义义挥出一拳。
转瞬之间,无尽的粘稠黑夜开始疯狂涌动,朝着他狠义压来。
「公子,回家了。」
「季兄,又是新元了,今年降雪很大,不过并未酿成灾,我和魏蕊今日在这里过年,
你若回来便到此看看。」
「姑爷,新元节到了,鉴主不敢来看你,一个人躲在静心小屋哭,不过你放心,她和思儿都挺好的。」
新元了?怎麽会这麽快,思儿又是谁?
季忧不知道这些声音从何而来,但还是硬撑起身体,朝着皆方继续挥拳—
(求月异,求月异,求月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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