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言摆摆手:
「没事儿,谁都有个难处,我们中医科室也不差这一顿两顿的。」
方言倒是真没说大话,这些普通患者一顿食堂的饭菜压根就不算什麽,乔商患者随便从指甲缝里漏点,就够给他们报销好多顿了。
现在协和就是赚有钱乔商的钱,这些普通人的,中医科接诊的少,也没想从他们身上赚。
张福哥哥听方言这麽说,眼眶有点发红,搓着手不知道该说啥,最后只反覆道:「谢谢您,真是谢谢您……要是我弟能好,我们一定好好报答您。」
说完还强调道:
「我说到做到!」
「先别想这些,咱先看张福的情况。」方言拍了拍他的肩膀,语气放轻,「他醒了没?有没有说想上厕所?」
张福哥哥对着方言说道:
「还睡着呢,刚才还在叽里咕噜的说梦话,也不知道是梦到啥了,还笑,我也没敢弄醒他,这些日子他好久都没睡这麽好了,早知道我就早点过来找您了。」
「能睡踏实就好,这说明药和黄酒的劲儿在慢慢起作用,神经不那麽紧绷了。」方言松了口气,声音放得更轻,怕吵到病房里的张福,「他这些天肯定因为怕水症没睡好,这会儿多睡会儿,身体才能更好地吸收药效,排瘀也能更顺。」
陆东华也跟着点头,往病房里瞥了一眼:「你看他呼吸平稳,没再像上午那样发抖,就知道这觉睡得踏实。咱们别在这儿站着了,去护士站那边等,让他多睡会儿,要是醒了,护士会第一时间喊咱们。」
张福哥哥赶紧应着:「哎,好!我也在这儿守着,他一醒我就告诉您!」
几人轻手轻脚地挪到护士站旁边的休息区,老胡压低声音,一脸好奇地问:「他还能笑出声?这是不是说明他身体里的难受劲儿已经少了不少?」
「可不是嘛。」方言点头,脸上也带了点笑意,「之前他连看到药液都发抖,现在能睡安稳还做梦笑,说明恐水症带来的本能恐惧在减轻,这比啥都重要,心里不慌了,身体才能更好地跟药劲儿配合,排瘀也能更顺利。」
接着方言又去看了一眼司马先生。
这位的感官就比张福吓人多了,那脖子上的大疙瘩,四肢胸口密密麻麻的脂肪瘤。
司马先生正靠在床头,却没怎麽动,眼神有点发直,盯着窗外出神,脖子上的脂肪瘤随着呼吸轻轻晃动,连转动脑袋的动作都显得有些僵硬,生怕扯到那些凸起的疙瘩。
见方言进来,他家里人都站起来招呼。
这时候司马先生回过神来,声音有点沙哑:「方大夫,你来了。」
说话时,嘴角牵动着脖子出的肿瘤,一动一动的。
不过方言倒是很惊喜:
「说话清楚多了啊!」
这会儿司马先生已经度过暴脱的风险,气已经上来了,说话确实利索多了。
「嗯,中午十一点的样子说话就清楚了,方大夫您真是神了!」
方言这会儿拿起了司马先生的记录,显示他今天已经上了一趟厕所,并且中午的时候还喝了一碗小米粥,看来自己对症改出来的攻癌夺命汤还是挺有效果的。
再次给司马先生摸了摸脉搏,确认比之前有力,脚上现在也有温度了,方言接着又摸了摸司马先生的肿瘤。
这倒是变化没多大。
不过目前一切都在往好的发展,方言可以确定这点。
「下午还有一碗药,到时候喝了继续观察,身体的反应。」方言在医案记录上写了自己刚才观察后的情况,同时对着司马先生和家里人说道。
司马先生点头,简单的答应一声:「好!」
虽然声音发出来不那麽困难了,但是应该还是不太好受,只能简单的说几句。
见状,他家人也跟着帮腔:「方大夫您放心,我们盯着呢,到点就提醒他喝,喝完有啥反应,我们立马记下来。」
方言把记录收好,又叮嘱了一句:「要是觉得身上发沉丶想睡觉,不用慌,那是药劲儿在帮着化痰湿,让身体歇着吸收就好;要是有啥疼或者痒的地方,也及时跟护士说。」
「记着了,记着了!」司马先生的秘书拿出笔记本,把方言的话一条条记下来,生怕漏了一个字。
方言笑着对司马先生说道:「好好养着,你这情况一天比一天好,别急,咱们慢慢把这些疙瘩化掉。」
司马先生本来是个暴躁老哥,但是现在看到实打实的变化,他也是服气了,这大饼他得吃啊。
于是他也当即点点头,示意自己一定配合。
说完,方言就转身往外走。
现在差不多一点了,张福那边不知道这会儿醒了没,得过去看着,相较于司马先生这边的稳步推进,张福那边方言还没底。
方言刚走到走廊,就看见张福哥哥带着张福从厕所里出来。
看见他就跟见了救星似的,声音压得低却藏不住激动:「方大夫!张福醒了!刚扶他去了厕所,小便……小便真的是淡红色的!跟您说的一模一样!」
「真的?」方言心里一振,脚步也快了几分。
张福这边还是有些怕声音,身边人大声说话,他难免紧张起来,胸口都开始剧烈起伏,方言赶忙打了个噤声的手势,让他哥哥别激动。
这会儿张福才缓过来,他点了点头,小声对着方言问道:
「方大夫,我……我真排出淡红尿了!这是不是说明我有希望好了?」
「当然有希望,这是特别好的信号!」方言特意放轻声音。
就在这时候,张福捂住肚子,说道:
「我还想上厕所!」
他哥一愣,立马又待着张福继续去厕所。
「这次是大的!」张福提醒道。
他哥当即让自己儿子去拿擦屁股的草纸。
方言赶紧叮嘱:「扶着他慢点,别着急!一会儿完了也别立刻出来,先在里面缓一缓,有啥不舒服就喊我们。」张福哥哥连连应着,小心翼翼地扶着张福往厕所走,生怕动作快了让他再紧张。
老胡和陆东华也凑过来,老胡压低声音:「这刚排了尿,又要排便,不会是腹泻吧?」方言摇了摇头:「应该不是,要是腹泻他会喊疼或者不舒服,现在没说难受,大概率是排瘀的反应,正好看看大便颜色对不对。」
没等几分钟,张福哥哥从厕所里面出来,有些紧张的说道:
「方大夫,不对啊,不是黑褐色的,是一团肉一样的东西,黏糊糊半透明,有点像是死耗子一样臭!」
方言听到后,也没问了,直接就跟着张福走了进去。
刚一进厕所,好家夥,差点没给他熏个跟头,跟在后面的安东老胡直接皱起眉头退了出去,只有师父陆东华跟了上来。
仔细一看,那玩意儿更像是某种果冻状的东西,也不想是牛体内那种紫色的,是黄色的,很臭!
张福哥哥对着方言问道:
「这啥啊?怎麽臭成这德行?」
方言捏着鼻子,皱着眉跟张福哥哥解释:「这玩意儿啊,按咱中医说就是『恶浊之物』,简单说就是你弟身体里攒的脏东西。」
「就是他体内代谢乱了,没排出去的废物堆一块儿了,比如气血堵着形成的瘀块,还有湿啊丶痰啊丶毒啊这些玩意儿,搅和在一起凝结成的。」
「你看它黏糊糊的,还这麽臭,跟正常拉的成形大便丶清亮的尿完全不一样。这东西在身体里待久了,会堵着经络,耗气血,病肯定好不了。」
「现在能排出来,反而是好事!说明药起作用了,把这些脏东西往外清呢。是好转的信号!」
这些东西方言之前在救治协和柳主任的时候也看到过。(见第614章)
那玩意儿比这个还臭,当时给急救科的人整吐了。
方言他们退出来,张福还在蹲着继续拉。
张福他哥也不嫌臭,一直守在厕所里面。
等到拉完后,张福从里面走了出来。
张福刚从厕所出来,脚步还有点虚,扶着墙喘了口气。
方言他们把他送到病房里,先没问他什麽,方言伸出手在他耳边轻轻拍了下,没敢太大声,就想试试他对声音的反应。
果然,张福肩膀明显抖了一下,眼神也瞬间慌了,下意识往旁边缩了缩。
方言心里有数,又指了指旁边护士端着的温水杯:「现在看着这水,还觉得难受不?」
张福盯着杯子看了几秒,喉结动了动,没说话,但脸色还是白了点,显然还是怕水,只是没上午那麽排斥。
「低烧退了。」陆东华这会儿摸了摸张福的额头,又对比了下自己的体温,对着方言说,「比上午凉快点,没之前那种发烫的感觉了。」
张福自己也小声说:「身上……好像没那麽痒了,之前总觉得有蚂蚁在爬,现在轻多了。」
方言刚想应声说要给他诊脉,张福突然捂住肚子,眉头皱起来:「诶,不行,我还得去厕所!」
说着就急急忙忙往厕所冲,他哥也赶紧跟上。
「这怎麽连续不断的拉上了?」老胡开口:「这刚拉完又要去,不会是药劲儿太猛,把肠胃伤着了吧?」
「应该不是。」方言摇了摇头,「他没喊肚子疼,而且刚排了恶浊之物,现在又要去,说不定是体内还有瘀毒没排乾净,药还在起作用。」
陆东华也点头:「有可能是『邪有出路』,药把肠道通开了,让剩下的瘀毒和正常代谢物一起排出来。再等等,看看这次排的是啥。」
话音刚落,厕所里突然传来张福哥哥惊慌的喊声:「方大夫!不好了!这次……这次拉了正常大便,还有血!」
方言心里一紧,立马快步走过去:「别慌!先看看血是新鲜的还是黑的?张福疼不疼?」
「是鲜红的!」张福哥哥的声音带着颤,「他说不疼,这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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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