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镜泊神情一怔,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忘记?”
他后知后觉想起,一开始最初燕纾扑过来抱他时,用的也是“不记得”这三个字。
——这便是燕纾……一直以来的梦魇吗。
面前的人滚烫的呼吸轻轻扫过手背,激起一阵细密的痒,却难掩苍白脸色间极力压抑的恐慌。
“不记得我、忘记我,也不要我……”他声音间带着不加掩饰的战栗。
谢镜泊有些不明所以,却还是顺着燕纾的话低声安抚着:“不会的。”
“我怎么可能会忘记师兄。”
但下一刻,他却感觉怀里的人极其轻微地摇了摇头。
“不……”
“你没有办法的……”
谢镜泊蹙了蹙眉。
他心中下意识觉得哪里不对劲,开口想继续追问,但面前的人无论如何都不再说了,迷迷糊糊将脸埋进他的掌心,问急了,便只翻来覆去地道着歉。
谢镜泊一瞬沉默下来。
他慢慢抬手,一下下轻拍着怀里的人,静了几秒,忽然低低开口。
“我从小时起便一直……仰慕师兄,幼时追在师兄身后,长大后想与师兄并肩,对师兄从来也唯有亲近与……”
他声音颤了一瞬,将“爱慕”二字吞下,吐了一口气,继续开口:“我怎么可能会忘记,怎么也当……”
——怎么也当……刻骨铭心。
怀里的人声音逐渐弱了下来,谢镜泊却逐渐感觉,似乎有什么湿润的东西在掌心间蔓延开来。
谢镜泊怔了怔,意识到什么,瞳孔瞬间紧缩,神情间不可避免地闪过一丝惊慌:“燕纾——”
他一瞬以为燕纾又吐血了,手忙脚乱地将蜷缩在锦被间的人抱出,眼眸却蓦然睁大。
怀里的人攥着胸前的衣襟,胸腔安静而急剧地起伏着,像是快要呼吸不过来一般。
他眼睫随着呼吸抖动,晶莹的液体无声地从眼眶滚落,顺着脸颊滑过苍白的下颌,一颗一颗砸进谢镜泊掌心间。
燕纾在哭。
那些在掌心间无声无息蔓延开来的温热液体不是鲜血,而是燕纾的眼泪。
谢镜泊一瞬更慌了。
“师兄——”
谢镜泊从小到大几乎没有见燕纾这般哭过,即便病重垂危,烧的意识昏沉,醒来的那一刻,也总是笑的。
他一时间不知道做什么,只能仓皇地抬手帮他抹眼泪。
“你哭什么,师兄……”
“若是忘记,也当是我的错,师兄何必道歉,何必……”
——何必让自己……这般委屈。
但旧的眼泪刚刚抹掉,新的泪水便重新落了下来。
谢镜泊只能抬手将人面对面抱着坐在他腿间,一刻不停地和他说着话。
“别哭了师兄,头疼刚好一些,一会儿吹了风,又要难受了。”
“是我的错,我答应师兄,就算哪天真的忘了……我也一定会找到你的。”
谢镜泊心慌意乱,下巴抵在燕纾滚烫的脖颈间,小声一下下哄着。
“无论你落到哪里,我都会把你接住。”
意识混乱的人似有所感般,抽气的声音弱了下去,筋疲力尽地枕在谢镜泊肩头。
下一秒,他眼皮间忽然一暖。
小心翼翼的温热触感从眼尾袭来,冰凉的泪珠被舌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