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不跟朕走?」
「妾难从命。」
「哼,改日朕也不来了。」
「此妾之命也,青灯古佛亦是无可奈何。」
「文绉绉!」
楚延说了一句,伸手将一身孝服的张皇后拉入怀中,立在四周的太监与宫女们,都背对这儿,但说不准有谁看到了。
张皇后正想挣扎,秦可卿凑过来,白嫩手指一指远处一处佛院:「陛下,那儿有处地方,刚好临幸皇后娘娘!」
张皇后大惊失色,忙道:「佛门净地,不可放肆!」
众人一愣,楚延随即笑起来,挑起张皇后下巴笑道:「这才是皇后言语。」
秦可卿忙起身欲跪,给皇后求饶,张皇后恼她乱来,不禁抬手拧她脸颊,无奈道:「可卿你也该正经些,别总跟陛下胡闹。」
可见两人平日关系不错。
笑闹完,张皇后坐在亭子中,闲说几句话后,才起身告辞。
楚延低声道:「朕一片真心,想让皇后随朕回去一晚上。」
可卿握嘴笑着,猜出陛下心意:一身孝服的皇后娘娘,错过了今后就只有在安乐公,也就是她丈夫死的时候才有第二次。
哦,还有个太后,那时她也得穿孝服。
张皇后哀怨的看一眼他,低头道:「陛下若念着妾的好,请给妾留几分脸面。」
楚延看她一会,才点头道:「既如此,罢了。」
张皇后起身,款款谢恩,告辞离去,走出几步,方才回头凝望,面上含羞道:「他日陛下降旨,宣妾进宫,妾定当…遵从。」
说罢,转头去了。
秦可卿纤手摇着团扇,笑盈盈的,却没有说什麽。
惜春看了皇后背影,过了一会才收回目光,恰好又见姊妹们回来,忙起身迎。
众人又聚在亭子下。
楚延听完她们的话,又看了几眼黛玉和湘云探春,问道:「他是为什麽要自宫?」
闻言,姑娘们和凤姐丶薛姨妈丶尤氏等,都心中一跳。
她们知道楚延肯定看出些事情来,却仍要问,岂不就是要追责之意?
亭子内众人面面相觑,一时竟不知该由谁来说,似乎都怕皇帝怒火撒到自己头上。
按理,黛玉应该出来,楚延却没看到她来解释。
惜春有些左立不安,频频看来。
最后还是与贾宝玉是亲兄妹的探春,站出来说:「我那二哥剃发后又后悔了,仍想回家陪着母亲,心里又念着旧日与他顽耍的姊妹们,因此做出这等蠢事。」
楚延笑起来:「也是他糊涂,早听冷子兴提起他,又听妙玉称他是芳辰,原来你这哥哥竟真有些痴病。」
妙玉立在人群外,闻言瞥一眼过来,冷笑说道:「宝玉常说男儿是泥做的,女儿是水做的,生日时称他芳辰正合他意。」
楚延笑道:「倒是有趣。如今你们待要如何?」
凤姐不想探春一个人站出来,忙陪笑道:「要我说,宝玉也是糊涂了些,素日里一味顽皮胡闹,只是今儿这事既已发生,陛下往日里仁慈圣明,不如做个顺水人情,降旨命他先回大观宫,先叫他学些服侍人的规矩,若是学好了,再叫他进宫,否则只将宝玉放在他娘身边养,他再胡闹时,叫咱们的大观宫尚书罚他!」
姑娘们大多默认下,湘云靠近过来求情道:「求皇帝陛下开恩,先叫宝玉回大观宫,他要是再闹,我以后再不为他求情了!」
楚延笑道:「这话当真?」
湘云忙伸出手指头,众人都笑起来,说云丫头还是孩子脾气,却见楚延也伸出手,和湘云勾了勾,让她欢天喜地的。
楚延把晴雯叫来,吩咐道:「去传旨,带上贾宝玉,起架回大观宫。」
直到此时,惜春悬着的心方才放下一些。
皇帝怒而不发,必是顾及到贾宝玉与众姑娘们关系,一个亲姐姐元春,一个亲妹妹探春,还有她与迎春两个同族姊妹,又有林姐姐丶宝姐姐等,故而轻飘飘放下。
只是这等隆恩,并非无穷无尽,贾宝玉再胡闹,便是她也要受到牵连!
一路无话。
皇帝御驾回到大观宫,贾宝玉也被抬进了二门内,一直抬到王夫人家中。
消息传开,哭声震天。
贾宝玉躺在床上,看着贾母和王夫人,叹声道:「历经苦难,好歹能回来了,也不知我那怡红院如何,袭人呢?在寺庙时我还见到了晴雯,她又在哪?」
众人神情一滞。
黛玉不在,宝钗也不在,只有迎探惜三姊妹在,连李纨也避开了。
凤姐叹道:「园子如今住着皇帝,怡红院再不能住人了。」
贾宝玉怔住。
惜春忽而起身,说道:「我回去了,宝二哥好生静养。」
说着不顾其他人眼光,就要离开。
尤氏拉住她:「好歹跟你哥哥说几句,先前你也没去看望。」
惜春不肯,仍执意要走,并说道:「今后我也不出园子了,只给老太太问安,从此后再不多来!」
屋内贾母,王夫人,邢夫人等都惊讶。
尤氏也不免心惊胆颤,忙笑道:「早听说四姑娘年轻糊涂,当着老太太和太太的面说这等不知好歹轻重的话来。」
惜春道:「你们糊涂,我可不糊涂!也不想想,原本就胡闹一通惹得皇帝生气,回来后还不知道做错了,仍旧这般糊涂,二哥哥怎能再住怡红院?他是以太监身份回来,尚且不自知,又将二哥哥抬进太太屋里,这倒也罢了,今后我再不管的,也牵累不到我身上!」
探春忙说:「四妹妹话是狠心了些,却到底是一番见地。」又朝贾宝玉道:「等二哥哥伤好后,再搬去住倒座房。」
王夫人还想争辩一番,贾母却朝惜春道:「四丫头跟在皇上身边,可是瞧出什麽来?」
惜春于是出门,避开贾宝玉,才说道:「回老太太,这些话都是我自个想的,请老太太细思:二哥哥因何自宫?是为回到园子来,陛下因此恼怒。此是一。
再有二,我们家有今日,说到底是因为被陛下抄家,如今二哥哥自残,我们纵然不会怪到陛下身上,可陛下作何想?陛下是否以为我们会因此心怀怨气?」
又冷眼瞧她们道:「陛下宠着姑娘们,可这等恩宠能有多少?哪一日荣宠不再,我们家又会重蹈覆辙,此等灭家之祸,请老太太丶太太和三姐姐细思!」
邢夫人冷汗直流,忙道:「快将宝玉抬出去!」
王夫人也被唬得心中打颤,再不敢说留宝玉的话。
探春想了半会,跟贾母道:「等会请老太太和太太与我们一起去叩谢皇恩。」
贾母点头道:「应该的,等宝玉伤好了,也叫他去磕头。」又朝王夫人道:「再不许胡闹了,皇上有什麽旨意,才能做什麽,没有旨意也别叫宝玉进园子,你平日里去倒座房看护好。」
这是赞同邢夫人的话,将贾宝玉给抬出倒座房。
王夫人只得忍痛答应。
不多时,几个健壮的婆子就进屋去,将贾宝玉又抬出二门外,放置在一间倒座房内。
贾宝玉怔怔出神,才回来第一日,他就感受到与以往的不同。
入夜了,林妹妹也未曾来看望他,宝姐姐也没来,云妹妹同样没有来,袭人丶晴雯丶秋纹碧月,同样一个都没有来看他,仿佛不知道他回来一样。
「定是那皇帝,又将姊妹们拘束在园子内。」
他如此想到,想着明日伤好些,再去老太太屋里,等着林妹妹来给老太太请安,那时能与她见一面。
只是还未等来林妹妹,他就听闻了一件事:五日后,皇帝移居大明宫。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