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对着手机的录音孔,再次吼出了那首刻在骨子里的歌,这一次,不是为了解乏,是为了那个被遗忘在尘土里的念想:
「青春如同奔流的江河,一去不回来不及道别,只剩下麻木的我没有了当年的热血」
粗粝的烟嗓带着尘土的气息和生活的重量,在工地的背景噪音中破空而出。
录完,他几乎没有停顿,手指带着微微的颤抖,但也带着一种豁出去的坚定,重重按下了【提交报名】的按钮。
工厂。
耳边是机器永不停歇的低沉嗡鸣,还有散热风扇的呼呼声,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丶混合了塑料丶金属和机油的气味。
车间的灯光惨白,照在每个人脸上都显得毫无血色,祝倩的世界似乎只有眼前这条无限延伸的传送带。
她身穿浅蓝色的工装,站在传送带旁,重复着同一个动作:拿起一个塑料配件,检查丶放下。
传送带像一条灰色的河,载着无数相同的零件流淌,而她的青春,就在这单调的节奏中悄然流逝。
短暂的休息时间,她刷着手机上的短视频-
一这是她唯一的娱乐。
她曾爱过唱歌。小时候在村里,她是「百灵鸟」邻居们夸她嗓子清亮。
可初中毕业后,家里供不起她读书,她跟着表姐进城打工,工厂的流水线吞噬了她的梦想,唱歌?那是电视里光鲜亮丽的明星的事。
她偶尔在洗澡时哼两句,声音淹没在水声里,像从未存在过。
这天中午,歌词钻进祝倩耳朵里:「迎着痛把眼中所有梦,都交给时间—.
我的梦说别停留等待。」她手指一颤,差点把饭盒打翻。
屏幕上,《华夏好声音》的宣传片跳出来:「报名试一试,反正不要钱」。
「要不?试一试?」
祝倩点开报名页面,唱了几句歌,提交了报名资料。
这一天,报名人数涨了5万,《我的梦》就像是星星之火,点燃了无数怀有梦想的普通人心底那一团火。
不要钱,是一个很重要的原因。
哪怕是收十块钱报名费,报名人数都会大打折扣,而不要钱,吸引了很多人的目光。
不要钱就等于没有试错成本,报名的时候也不会犹豫。
7天时间,报名人数超过20万,但还不够,凑数的人实在是太多了,报名的人太多太多五音不全的了,跑调跑到天上去了,根本没法听。
节目组是白天干晚上干,筛选掉了大部分选手,只留下两万多人,看上去很多,但是各个地区一分摊就没多少了。
整个魔都,也就一千多人能够通过初筛,这点人够干啥的。
《我的梦》那股热度已经快要过去了,想报名的已经报名了,没报名还是不会报名。
许清风看了看评论区,提到最多的观点是:「洗洗睡吧,这种好事会落到我们头上?要有那本事,也不会被埋没这麽多年。」
「确实,报名有什麽用呢,这辈子就这样了。」
「我不是没参加过这种节目,结果呢?还不是在打螺丝。」
「没有意义的,天上不会掉馅饼。」
「早就说了,真正会唱歌的人不会被埋没的,早就了。」
「你看到那些从草根火起来的,绝对是剧本。」
「我肯定不。」
「别人比我强多了。」
「华夏十几亿人,我算什麽东西。」
「就是轮也轮不到我。」
「不想折腾了,就这样吧。」
「看着别唱歌也挺好的。」
诸如此类的评论比比皆是,带的很多人也跟着打退堂鼓。
光靠《我的梦》鼓励效果已经不行了,鸡血的效果不够持久,当时大家听了会很振奋,新鲜劲一过去,又回到了从前。
许清风想了想,觉得得再加一把火,打破他们的犹豫,狠狠地扎他们的心,《像我这样的人》,就很适合这种场景。
许清风发了一条动态:「生物学上有一个很有趣的实验,叫做跳蚤效应,别看跳蚤只有小小的一只,实际上这小家伙是生物届的跳高冠军,它轻轻一跳就能一米多高。
生物学家曾经做过一个实验,将一只跳蚤放进一个箱子里,然后在一米高的位置放了一块玻璃板,跳蚤傻乎乎地起跳,直接撞在了玻璃板上。
跳蚤一开始很倔强,它很不甘心,卯足了劲又一次跳起,又一次撞上,一次丶两次丶三次—反覆撞击后,跳蚤开始「学乖」了。它调节了自己的跳跃高度,每次跳跃总保持在盖子以下,以免再受撞击之苦。
几天后,当生物学家悄悄拿掉那个玻璃板时,令人深思的一幕发生了:这只跳蚤依然在跳,但它再也跳不到一米以上的高度了。
它彻底适应了那个「受限」的高度,直至生命结束,都只在那个无形的天花板下跳跃。
跳蚤并非失去了跳跃的能力,而是内心默认了那个限制,「我不行。」」
友们纷纷在评论区发打出「???」
「不是哥们,你正经得让我害怕。」
「咋研究上跳蚤了?」
「你小子,话里有话啊!」
一条消息,引发了很多人讨论。
几分钟后,许清风再次更新动态,「总是在说自己只是缺少一个机会,现在机会摆在你面前,又说《像我这样的人》,怎麽二十多年到头来,还在人海里浮沉?」
「啊?」
「不是哥们,扎心了啊。」
「不是,你别骂我啊!」
「我没有,我不是,别瞎说!」
「666,我过最长的路,就是你的套路。」
「+,给我说emo了!」
「什麽歌?我听还不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