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级别，这麽大费周章的行动……就这麽将行动时间说出来真的好麽？」

楚子航默默不语。

一来是卡塞尔学院目前的学风在这些事上确实不够严谨，这种不太严谨的作风甚至蔓延到了执行部。而其中，作为破例加入执行部的在校生，他楚子航就是「其中翘楚」。

执行任务时，说的好听点他那叫「自由发挥奔放自如」，说得难听些就是典型的「无组织无纪律」……也就是执行部能量确实足够大，而且他导师施耐德教授就是执行部部长，这才能次次给他兜底成功。

二来则是——他刚刚说了一长段话，还没缓过劲。

电话那头的路明非倒是完全没在意楚子航忽然没了声这事，毕竟这算是冰山师兄常有的操作了，尤其是面对他的白烂话吐槽时。

因此他自顾自地转移话题，说起正事。

「打篮球我是无所谓啦，不过四个人要怎麽打，篮球赛麽？如果是篮球赛的话，要怎麽分组？我严重怀疑那个诺诺师姐就是冲着我来的，肯定是要报仇啊！」

路明非可没有忘记，自己的那句话被那个叫芬格尔的家伙从仕兰中学校园论坛转载至卡塞尔学院的「守夜人论坛」这件事，得知此事之后他还让楚子航找出来给他看了。

字里行间满满的都是两个字——「拱火」！

但凡是个脾气正常的这一下都会气到不行吧？鉴于诺诺的身份是恺撒女友，而恺撒是楚子航「死对头」这事，路明非已经自然而然地将其放在了对立方看待。

那句话怎麽说的来着？得不到的就要毁掉！

学生会既然招揽不到S级新生，那为了避免对头狮心会得到，想要下点黑手实在是再正常不过了对吧？更别提现在还有一个如此合理的藉口！

都打篮球了暗中使点什麽肘击之类的再正常不过了，人正准备执行任务，身上带点枪枝弹药或者刀剑之类的暗器，「一不小心忘记」拿下来，导致「走火」或者「误伤」，也太合理了！

路明非暗搓搓地心想着，虽然明知不太可能，但还是将自己从漫画里看来的那点反派套路给对号安排上。

「应该不会有篮球赛。」

楚子航想了想，相比起因未知缘故而虚弱无力的身体，他的精神状态倒是相当不错。

「还记得我和你说过的，诺诺的特殊能力麽？」

「师兄你是说……」

路明非回答，「侧写？」

「没错。」

楚子航解释道。

「你能了解到的侧写，是指根据心理谘询者的行为方式，推断出他的心理状态，从而分析出他的性格丶生活环境丶职业丶成长背景等……但诺诺的侧写如果真是这样就不会被特地派来这里了，她的侧写相当特殊。」

「所以？」

「所以她……很有可能是要对你进行侧写，可能的目的……太多，无论是单纯的好奇……还是其他人的任务都有一定可能性。」

楚子航低声说。

「但是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这次躲过……总会有下次碰面的时候。你的情况……会有影响麽？」

路明非当即理解了楚子航的意思，师兄是清楚他身上某些不对劲的地方的，但对于这种不对劲会不会导致暴露就不清楚了，因此特地询问。

「应该不太可能。」

路明非稍想了想便做回答。

哪怕这种「侧写」再厉害，厉害到能够看清他的里里外外，知道他曾经做过哪些事是个怎样的人……哪又如何？

自己完完全全只是在严格地按照日程计划表执行计划而已嘛！

至于词条什麽的，根本就没有实体出现过，理论上来说就更不可能了。

「好，下午见。」

楚子航回答，就欲要挂断电话。

「等一下师兄，我怎麽感觉你说话一断一续的？」

路明非好奇地问。

「是在做什麽运动麽？」

「……」

楚子航沉默片刻。

「没睡好，感冒了。」

……

「师兄你……真的感冒了？」

下午三点多，路明非抵达青柠篮球馆，直推门而入后，完全忽略了观众席上聊天的苏茜与那个红发女孩诺诺，来到楚子航跟前，打量片刻后问道。

在他看来楚子航的面色还是相当正常的，但眼看着没有换衣服的意思，显然是真的没力气不准备打篮球了，而师兄总不至于在这种事情上骗他。

「是的，轻微感冒。」

楚子航规规矩矩地坐在椅子上，生怕被路明非看出些什麽破绽……否则天知道他那张嘴里会蹦出些什麽惊天之语！

万一说什麽「师兄你是不是肾虚了」怎麽办？这种话哪怕是楚子航也不知道该怎麽会……最主要是从症状来看他自己都觉得这种情况相当之符合。

但是这怎麽可能呢？自己好端端的明明什麽都没干！

两人正说话之间，观众席上的苏茜轻轻肘了肘一旁的诺诺。

「喂喂，瞧出点什麽没？」她压低声音问。

「别打扰我……」诺诺的声音犹如梦吟。

苏茜一愣，这才注意到诺诺目不斜视地盯着路明非，瞳孔深邃如古井。

这是她侧写能力发挥到最大时会出现的表情，乍一看去委实有些巫女入魔的意思，难怪有个「小巫女」的称号。

诺诺把精神集中在那个男生身上，她从芬格尔那里拿到了路明非的许多资料，也从苏茜这里听说了许多转述，尽管效果可能不如本人来说好，但对于她的侧写来说，这已经足够了。

「我感觉到他了……」她轻声说，仿佛巫女感受到鬼神降临在自己身上。

侧写能力发挥到极致时就是这样的感受，在这一瞬间她仿佛成为了路明非，这个资料之中过去五年半衰到不行唯独这十几天忽然发生逆天变化的家伙。

这十几天的时间里，他都做了些什麽？

早起，晨跑，学习，学习……一刻不停，专注到无视他物的学习……不对，有哪里不对！

一个这样的衰仔怎麽可能因为暗恋女孩的一句话就真的如此认真努力？诺诺看过了路明非和陈雯雯的聊天记录，类似的话以前又不是没有过……三分钟热度罢了！

少了一个东西，一个更关键的，隐藏其中的东西。

可那究竟是什麽？

这麽想着，她渐渐地沉进去，这一瞬间她像是坠入了一个湖里，向湖底不可避免地坠去，湖面上荡漾着火光，很多人在喊他的名字，可那些人的声音她都不知道是谁……因为不重要。

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人对她重要。唯一对她重要的那个人已经死了，而剩下的只有她孤身一人，其他无论是父亲丶朋友都无所谓。

她的侧写失控了，诺诺很清楚自己的这种处境，可与做梦时意识到自己在做梦就会清醒过来不同，她是无法自己从这种幻境中挣脱的。

记忆纷至沓来又飞速离去，这一瞬间的体验犹如濒临死亡之前的走马灯，死亡的感觉就是这样，整个世界离你而去，而你抓不住任何东西……无能为力。

也正是在这个过程中，她接触到了那更深层次的内在。

路明非，驱使着那个男生一路走到现在的动力……浮现于她的眼前。

天空之中阴云滚动，隐隐的光芒些微浮现，最终聚集在一起。

雷霆轰鸣，直落而下，击中了他……也击中了正处于「侧写」之中的她！

剧痛。

前所未有的剧痛袭击了诺诺全身，那剧痛上至灵魂下至身体，无处不在！

她的意识几乎在倾刻间开始消散。

可就在这时，一切被打断了。

「师姐？」

侧写因为被打扰而中断。

诺诺恢复了清醒。

「路明非……」

她怔怔地看着面前的路明非，几乎完全是下意识地喃喃道。

「你真是个怪物。」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