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触发紧急呼救的魔法道具。
然而,周围一片死寂,什麽也没有发生。
预想中破门而入的守卫丶闪烁的警报光芒丶启动的防御法阵……什麽都没有发生。
「不必白费力气了,米尔斯先生。」
「无论是您的声音,还是您戒指上传出的魔法讯号,抑或是任何试图穿透这里的探测都已被隔绝。」
夏尔微微偏头,说道:「它们和您一样,都被困在这空间的囚笼里,无法抵达您所期待的彼岸。」
米尔斯伯爵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恐惧。
「夏尔!」
伯爵强撑着贵族的威严,色厉内荏地低吼:「你……你到底想干什麽?难道你忘记了我曾经给予你的恩惠?!」
「是谁在你一文不名丶走投无路时慷慨解囊?是谁在你身中剧毒丶命悬一线时送上了那价值千金的解毒药剂?!你的骑士美德,难道就是用来回报恩人的背叛与刀刃吗?!」
锵——!
他激动的话语,被一声清脆而冰冷的金属摩擦声骤然打断。
鲜花骑士拔出了他的十字剑。
「您所说的那些恩情,我已经用生命和自由偿还清了,我们现在,两不相欠。」
夏尔缓缓提起手中的长剑,剑尖稳定地指向米尔斯伯爵的心脏位置。
「此刻站在您面前的,只是一位决心要铲除邪恶与伪善的骑士。」
米尔斯伯爵一步步向后退去,额角渗出冷汗。
「别做傻事!夏尔!你一定是被那头恶龙蛊惑了!迷失了心智!」
「我们可以好好谈一谈!你心里的所有疑惑和怀疑,我保证,都会给你一个完美且合理的解释!相信我!」
鲜花骑士对他的话已然充耳不闻。
他不愿再与这虚伪的伯爵多费任何口舌,一步踏前,手中十字剑化作一道冰冷的寒光,径直递出。
剑锋轻易撕开了伯爵身上瞬间激发的几层防御护盾,精准刺穿了那件华贵丝绒礼服下的心脏。
米尔斯伯爵猛地瞪大了双眼,脸上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愕与对死亡的极致恐惧。
他张开口,似乎还想说些什麽,却只能感到全身的生命力正如同退潮般飞速流逝,最终一个字也无法吐出,唯有嗬嗬的漏气声。
鲜花骑士缓缓抽出染血的十字剑,看着伯爵瘫软下去的身体,说出了最后一句话。
「对了,熔铁之王托我代他向您问好。」
熔铁之王?!
是那头该死的恶龙在背后操纵这一切!是他蛊惑了夏尔!
无边的愤怒与悔恨瞬间淹没了米尔斯的意识,他最终双目圆睁,带着怨恨与不甘,重重摔倒在冰冷华贵的地板之上。
死不瞑目。
鲜花骑士夏尔·海因斯静静地站在原地。
他手腕轻轻一抖,甩落剑刃上沾染的最后几滴血珠,然后平静地将长剑收回鞘中。
空间在他周身泛起水波般的涟漪,他的身形变得模糊丶透明,如同融入空气的影子,最终消失不见。
但他并未立即远离艾伯特家族庄园。
边界行者漫步于空间夹缝之中,宛如幽灵,悄无声息地穿行在庄园守卫森严的回廊与庭院。
他来到了炼金术士西耶娜的卧室,来到了防护法师桑切斯的床头。
最后,他停在了符文骑士罗德·艾伯特的房间。
在每个房间,他都留下了一摞被整理得整整齐齐丶带着真相的纸张。
它们被悄无声息地放在熟睡者触手可及的枕边。
做完这一切,夏尔的身影彻底隐没于空间,仿佛从未出现过。
「谁?!」
罗德·艾伯特猛地睁开双眼。
这位身经百战丶无数次在生死边缘徘徊的恶狼将军,其感知敏锐到了近乎本能的程度。
他虽未能清晰洞察那微不可察的空间波动,却依然被惊醒,瞬间从床榻上弹身坐起。
房间里空无一人,没有任何入侵者的明显痕迹。
然而,他的目光瞬间就被床头柜上那一摞突然出现的纸页所吸引。
罗德皱紧眉头,警惕地拿起那迭纸,仔细阅读起来。
夜色静谧,只有纸张翻动的细微声响。
那些关于天赋测试的筛选名单。
那些关于意外事件的调查报告。
那些指向家族高层指令的隐秘线索。
每一个名字,每一个日期都犹如利剑,撕开了罗德记忆深处那些模糊的童年片段。
失去双亲的意外,家族孤儿院的收留,被灌输的感恩和忠诚……随着阅读的深入,他的瞳孔骤然收缩,脸上的表情开始剧烈地变幻。
从最初的困惑,转为震惊,再到无法抑制的愤怒。
最终,他的脸色彻底铁青扭曲,狰狞宛如一头被彻底激怒的恶狼。
就在这股情绪即将彻底爆发之际。
罗德·艾伯特,这位艾伯特家族的恶狼将军,却猛地闭上了眼睛。
再睁开眼时,刚才一切剧烈的外在反应,最终都被一点点地压了下去。
他脸上的狰狞铁青缓缓褪去,肌肉松弛下来,扭曲的表情恢复了平静,面无表情。
只不过。
某些曾经支撑他生命丶为之浴血奋战的东西,已经如同沙堡般彻底崩塌,烟消云散,而另一些截然不同的丶黑暗而浓烈的东西,正在无声地萌芽,在忠诚的废墟上疯狂生长。
可以预见。
随着家主的死亡,随着原本忠心耿耿的支柱栋梁倒戈,要不了多久,艾伯特家族将名存实亡。
很难有人能相信:
这一切,始于千里之外的一头红铁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