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3章 159.永生和初然(第三更,6k7章节)
斩杀姜锐鸣一众人等,徐永生顾不得处理现场,先第一时间赶往谢初然那里。
从山崖上往下望,就见谢初然周围已经横七竖八躺了不少河东牙兵。
但她本人也伤势更重,随身横刀只剩一把,面对司马岩,局势更加危急。
司马岩一刀斩出,烈火纵横,刀风席卷,仿佛组成小型的火焰风暴,逼得谢初然此刻节节败退。
但忽然,一支箭矢携着凌冽寒风射来,目标直指司马岩没有头盔防御的头颅。
面对谢初然,占据上风的司马岩此刻有馀力警惕周围,连忙微微偏头,但箭矢还是擦着他一只耳朵飞过,当场将这位河东牙兵郎将射成一只耳。
谢初然当即趁势反攻,司马岩招架之馀已经察觉不对,箭伤位置,寒气四溢,侵入血肉,令他整个人一激灵。
而在以豳风箭射伤司马岩后,徐永生快速连续开弓。
虽不是连雨箭丶流星连矢那样的速射箭术,但凭他当前身手底子,很快就将山下其馀河东牙兵射杀。
司马岩受伤后,身手大减,谢初然局势顿时不再危急。
徐永生见状,再仔细扫视扫视周围,不见有其他敌人后,先前始终悬着的一颗心,才算放下。
他继续在远处以冷箭招呼司马岩,同谢初然远近配合。
同姜锐鸣一样,司马岩此刻也感觉,自己是被一名五品境界的儒家武魁冷箭袭击。
他心中惊惧,有心想逃,但被谢初然揪着不放。
谢初然此刻已经完全物我两忘,连远处援手之人亦或者其他敌人威胁都忽视,全身心只有一个念头:
杀死眼前的敌人。
被她纠缠,司马岩全然无法脱身。
很快便先后再中徐永生两箭,虽然都不是要害,但寒气不断侵蚀之下,他动作越来越慢。
终于被谢初然找到机会,一刀斩在他已经没有颈甲保护的脖颈处。
司马岩身体摇摇晃晃,轰然倒地。
杀死这个对手,谢初然双目中的血红终于渐渐散去。
她这时开始有些茫然地寻找援助自己的弓箭手。
认出是豳风箭,她目光中流露出几分期冀。
但很快她双目无神,身体在原地晃了晃之后,也软倒在地,直接昏迷过去。
徐永生快速下山,摘掉金色的荡魔狂夫面具,赶去同谢初然汇合。
面具刚刚摘下来,徐永生同样感觉精神与身体都是一阵猛烈的匮乏。
虽然不及使用川主斩龙剑后的情形,但看来戴上这荡魔狂夫面具,唤醒类似武夫血荐轩辕的状态后,对人的消耗也非常巨大。
自己情形如此,谢初然负伤之下再唤醒玉石俱焚,消耗自然更不必说,尤其她还比自己少一方「信」之印章。
徐永生连忙救起谢初然,先将对方带离这片山区。
他只会回春内气,不通晓流云拂,无法帮助谢初然疗伤。
幸好这趟出来带有一些伤药,其中部分还是当初谢初然相赠,这时正好派上用场,徐永生连忙帮谢初然处置伤情。
黄衣女子这一睡,足足一天一夜。
好在其身体状况渐渐稳定,六品武魁的身体底子和一层「礼」之编钟开始发挥效用。
长时间安睡,更多是自身在默默修复。
待到第二天黎明时分,谢初然终于苏醒。
苏醒的刹那,她便要翻身而起,观察四周环境。
看着对方此前未有过的警惕和戒备,徐永生抬手止住对方动作,令谢初然不至于因为动作猛烈而再次崩裂伤口。
谢初然神情从最初的警惕戒备变作茫然。
她望着面前徐永生久久回不过神来。
过了许久,她方才有些不敢置信地出声唤道:「徐……永……生……」
徐永生刚刚点头,对方已经紧紧拥住他。
他很快就感觉到,自己胸前衣襟已经被泪水打湿。
徐永生想要安慰对方。
谢初然却忽然离开他胸前,更强行止住哭泣,带着几分小心翼翼的希冀望着他:
「我爹娘,我大哥丶二哥他们……」
徐永生微微屏住呼吸,但最终还是开口:「我没有去朔方,但当前听到流传的消息,都不乐观……」
眼睁睁看着谢初然双目失去神采,目光变得痛苦,但徐永生还是继续说道:「谢郡王和谢大哥,还有谢夫人他们,可能都已经遇害,谢二哥当前情形不明。」
谢初然此刻不再见流泪,而是怔怔坐在那里仿佛发呆。
好半晌后,她才发出仿佛梦呓一般的声音:
「我也听说了,黄伯伯……黄永震背叛了阿爹,阿爹出事了,娘亲出事了,大哥也出事了……阿宁丶小玉都出事了,丁叔……丁叔也出事了,二哥没有消息,卢叔没有消息……白鹿族鹿叔叔那里也没有消息……都出事了,都不在了……」
她有些失神的转头看向面前徐永生,视线重新有了焦点。
但目光,竟然有几分畏缩。
相识以来,徐永生还从未见过对方如此模样。
虽然在蓝星的时候就是个感情菜鸟,来到这边后一样菜了好几年。
但明确自身心意,也看得出谢初然心意,徐永生平日里的行动力在这种时刻也不缺。
他静静看着谢初然,张开自己双臂。
下一刻,谢初然便再次紧紧抱住他。
「我不会离开你,不会抛下你,不会背叛你。」
徐永生双臂合拢,拥着对方:「说来,咱俩的名字也在昭示这一点呢。」
谢初然正泪眼朦胧,这时闻言禁不住仰头看徐永生。
「自从初见时起,便是永远。」
徐永生一手拥着对方,另一只手将二人佩刀并在一块拿起:「就如今日,死亡也不能分开我们。」
谢初然埋首在徐永生胸前,这时同样伸手,握住自己的横刀·三足和徐永生的横刀·肝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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朔方,绥州。
茫茫荒原上,沟壑纵横。
谢家二郎谢今朝脚步跌跌撞撞,身上宝甲已经破损不成模样,人也遍体鳞伤。
武夫用以疗伤的绝学回春内气和流云拂,反覆使用下,短时间内难再发挥效力,只能靠四品武道宗师和两副武夫精气的底子支撑。
他需要一个安稳地方,安心休整一二。
但身后追兵不给他这个机会。
大部分人都已经被谢今朝甩开,眼下身后只有一个身影还能紧追不舍。
因为那是个同他一样的武道宗师。
来自河东的代州军兵马使,苏慎。
他身上也带伤,但情形比谢今朝轻松得多,当前失去坐骑,手中持矛徒步追赶前方的谢今朝:
「谢今朝,你也算了得,杀了我们那麽多人,原本相识一场只想将你绑赴关中帝京交差便罢,但现在是非取你性命不可,不拿你人头祭奠,我同袍死后难安!」
谢今朝「呸」了一声:「早就不死不休了,今日但凡我不死,将来你和常啸川都得偿命!」
苏慎怒喝:「你没的将来,今日非死不可!」
大喝声中,其人已经飞身一纵而起,长矛卷动四方罡风一起像枪戟般铺天盖地朝谢今朝笼罩。
谢今朝近乎油尽灯枯,此刻只能鼓起馀勇勉力招架。
眼看他渐渐左支右绌,局面越来越艰难,忽然远方响起剑鸣声。
一支长剑从侧面伸来,搭开苏慎手中长矛。
橙红色的剑气滔滔,不给人以森寒之感,反而有几分暖意,既像是冬日里的火焰,又像是黎明中初升的朝阳晨曦。
苏慎一矛不中,收招冷静注视眼前貌不惊人沉默寡言的中年男子。
谢今朝看到来人,心神更是不禁为之一松:「林伯父……」
林成煊一如以往,默默无言。
他一剑拦截苏慎后,没有继续进招,反而转首看向另外一边。
在那里,一个同样面相儒雅但身着禁军明神铠的男子出现:「你果然按耐不住。」
常年在河东丶河北驻扎的苏慎不熟悉来者,谢今朝则已经认出对方:「……邓明建!」
河洛名门望族邓氏出身,常驻东都的禁军右骁卫将军,邓明建。
其人乃是儒家四品宗师,但入了禁军,是邓氏一族在军中的代表与领袖。
「你近年来虽然同谢峦本人来往少了,但他的子女去了东都常在你府上走动,你又不瞒人,此事天下皆知。」
邓明建视线在林成煊和谢今朝之间挪移:「虽然你出城的时候,朝廷还没有下谢氏谋逆的旨意,但你毕竟武道宗师,东都怎麽可能不盯着你?」
林成煊左右扫视苏慎和邓明建,沉默如故,但立在重伤的谢今朝身前没有挪步。
邓明建微微摇头:「既然如此,邓某也只好得罪了。」
他除了手中持剑外,背后更背着一张瑶琴。
这时无需动手去拨,琴弦便自行颤动。
弦音没有向前指向林成煊和谢今朝,反而向后飘。
可是,空气中仿佛有橙红色的火光轻轻一跳。
无形的弦音,像是被橙红的火苗烧毁。
邓明建面色陡然一变。
方才的弦音,既是通知别人此地方位,也是将林成煊乃谢峦同党的消息传出去。
可竟然直接被林成煊截击。
邓明建一边警惕面前林成煊,一边快速回头看向后方。
他眼睛猛然瞪大。
自己身后,竟然凭空有大片橘红的火光燃烧起来,四处都是,连成一片。
邓明建视线扫动环顾,赫然就见前后左右全都是相同模样。
橘红火光席卷四方后,又仿佛纷纷凝聚为实体,竟然像是高耸的城墙。
四面城墙一合,分明就是一座橘红色的城池。
城池凭空屹立在荒原上,将林成煊丶谢今朝丶邓明建丶苏慎四人围在城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