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一晃,就来到翌日下午。
邻近津城的鹅城。
「糖葫芦!卖糖葫芦了!」
「烧饼!刚出炉的烧饼!」
「爷!两位爷!小的今天真的交不齐了!最近生意实在……啊!」
「少他妈废话,老棺材瓤子!白老爷的规矩,在这鹅城做生意,就得交孝敬!不然你以为你这破挑子哪来的安稳?没爷们罩着,早让人掀了八百回了!」
只见两个穿着灰白色短褂丶胸口绣着醒目「白」字的劲装汉子,大摇大摆的走进一家沿街小铺,当着巡城军和差役的面,明目张胆收起了例钱。
这种场景,来到鹅城的这麽会工夫,霍元鸿就已看到了五六回。
与津城虽然高手众多,但武术界跟平民百姓少有接触不同,他在鹅城看到的,是一种畸形的秩序,一种毫不掩饰的恶,纯粹的恶。
百姓饿得面黄肌瘦,低头卑微得还不如狗,而白家恶犬和武人吃着油光满面。
这里的武人,他们的功夫,是用在对内压迫丶欺凌弱小上!
路过一家酒肆的时候,传出的话语让他停了下来,转头看去。
那是一个衣着光鲜丶神态倨傲的武人,一脚踩在板凳上,手里提着个酒壶,正对着周遭的人唾沫横飞!
「……嚯!就这?这就是所谓的武术名家?什麽狗屁宗师!我呸!你们是没瞧见他那狗样,被洋人打成了滚地葫芦,像条老狗一样爬都爬不起来!还敢妄称宗师,简直丢尽了我们天朝武人的脸面!」
人群里爆发出一阵刺耳的哄笑声。
「就是!一把老骨头,也敢跳上去出风头?」
「听说他那套太极,软绵绵的,屁用没有!还不如咱馆主一指头!」
「活该!不自量力!死了也是白死!还丢咱武术界的脸!」
「听说他那几个废物徒弟,哭爹喊娘的,真他妈晦气!回头找人关照关照他们!」
听到周遭的附和声,那武人更得意了,仰头灌了一口酒。
「那罗老匹夫,死了也得钉在耻辱柱上!什麽狗屁救国救民?救个屁!自己都是个老废物!我看啊,他那些徒弟,也都是跟他学了一身废料,尽是些没卵用的货色!以后见着罗门中人,就给老子朝死里打!」
「来,我来给你们表演下,那老家伙是怎麽被洋人打的!」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洋大人别打了,我老罗认输了,认输了!」
这武人作出一副浮夸的模样,怪模怪样模仿着擂台上罗老宗师被打倒的姿态,不停惨叫着。
顿时,周遭的哄笑声更响亮了!
根本没人在意,究竟是真是假,这种能肆意嘲笑如罗老宗师这种往日高攀不起的前辈高人的感觉,让他们无比享受。
多听点多了解点,也好日后作为其他人面前的谈资。
看着这一幕,霍元鸿已经连怒火都生不出了,只觉得悲哀,替罗老宗师感到不值。
那位在擂台上,明知气血衰败,依然为了试探卡洛斯破绽,为了减少年轻武师无谓牺牲,而毅然决然登台的老人,那位燃烧了一切丶至死不愿合眼的天朝脊梁……
在鹅城这群蝇营狗苟之徒口中,竟成了可笑的谈资!
上梁不正,下梁歪!
原本他还有一丝犹豫,在洋人虎视眈眈的关头,要不要留鹅城这些武馆主有用之身。
但现在看来……
没必要了!
道理,治不了肮脏的鹅城,唯有拳头!
「这兄台,一个人表演多没意思啊,我来帮你。」
在这武人有些惊愕的目光中,霍元鸿扒拉开围着的人,来到了他面前。
「来,你跟我说说,罗老宗师当时是这麽被打的?还是这麽被打的?」
话音未落,霍元鸿就揪住这个武人,啪啪两个大嘴巴子抽了过去,抽得这武人脸一下就肿了,脑壳子嗡嗡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兄台咋不说话?难道不是这麽打的?我懂了,是这样对吧?」
还不待这武人反应过来,霍元鸿就一脚踩在对方鞋面上,直接将鞋面连带脚趾踏平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