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有容哈哈一笑,「放心好了。皇上派沈某南下,除了绥靖沿海,只有一件事。」
「什麽事?」
「打海盗?」
「海盗?」
「对,皇上设了天津和上海两处市舶局。圣谕说,从辽东到福建,但凡没有天津上海两市舶局的完税文书,统统是海盗。
辽东巡海都司负责京畿丶辽东和山东胶州以北海面的海盗。
其馀从山东胶州到福建的海盗,交给沈某的两浙巡海都司。」
没有天津和上海市舶局的完税文书,都是海盗?
皇上这道圣谕,真的好霸道,
堵胤锡和郑芝龙对视一眼,神情复杂。
两人最清楚不过,南直隶丶两浙丶福建,海商兴盛,背后站的全是地方缙绅世家。他们借着海禁的名义,公开走私。
违反海禁自然是走私,既然是走私,那就不需要向朝廷缴纳税收。
合情合理!
隆庆年间在月港开海禁,才收了几万两银子的关税,连衙门人工钱都不够。
现在又进入海禁,但南直隶和东南缙绅世家海上贸易却越来越猖狂。
沈有容成立两浙巡海都司,打的旗号就是维护海禁,打击海盗..:
堵胤锡意味深长地说:「沈军门在东南治军巡海过,知道此中关窍,当好自为之啊。」
沈有容爽朗地哈哈一笑,「沈某心里有数。
海上的事情简单。
听话的,连船带货扣下,拖回港口,补扣税收,放他自去。
不听话的就开炮,要麽把船打沉,一了百了;要麽连船带货抢了,悉数充公!
复杂的在岸上,需要牧子老弟为我们周旋。」
堵胤锡苦笑着摇摇头,「不是在下推脱,而是在下确实人轻言微。那些名士大儒丶名宦缙绅,
都不会正眼看我一眼。」
贺虎臣急了,「堵太守,我们跟倭寇建奴拼命,眼都不会眨一下。可要是让我们跟那些阴险之辈打交道,可就苦了我们!
笔纸利过刀箭。」
沈有容按住激动的贺虎臣,「老虎,慌什麽!
你信不过他人,信不过皇上吗?
皇上肯定有安排,且听堵太守下文。」
堵胤锡说,「不瞒三位,在下能在松江上海立足,还全仰仗了南京。」
南京!
沈有容三人脑海里闪过一个名字,魏忠贤!
臭名昭着的魏忠贤居然成了我们的保护伞,替代皇上给自己遮风挡雨。这这这叫人能说什麽呢?
沈有容感叹道:「皇上用人,不拘一格。高瞻远瞩,叫臣下敬佩不已。」
众人由衷赞同。
世人都知道魏忠贤是奸诈小人,心思列毒,更是泼皮无赖,无所不用其极。
可是对付那些道貌岸然的「正人君子」们,还就这样的人好用!
「皇上圣明!」
「让我们举杯,遥祝皇上安康!」
「好!遥祝皇上安康!」
放下酒杯,又聊了几句,郑芝龙开口问:「郑某知道,沿海缙绅大户,最擅长拉拢收买。
两位军门属下多东南本地人士,如何确保他们不会同流合污?为虎作怅?」
沈有容和贺虎臣对视一眼,笑着答:「日甲放心!
我两人这次带了不少山东丶辽东籍的部下南下,充任各队各船。
日甲就读过黄圃军校,知道录事参军的厉害。
想必也接触过铁血同盟社军中还有锦衣卫都尉司的耳目。
出海又是结队而行,许多事很难瞒得住。
那些人有心思挣钱,就看他们有没有命花!」
贺虎臣在一旁说:「皇上曾经对我等说过一句话,贺某铭记于心。」
「什麽话?
」
「世上凡事都怕认真二字。」
众人感同身受,「皇上说的这句话,我们也有听说,确实,凡事一旦认真,问题就迎刃而解。
只是这认真,不仅需要耐心毅力,更需要足够的勇气!」
辽南行司制置使孙传庭坐在海船上,直奔东江皮岛。
现在辽南行司的金州港成了另一处转运中心。
大批粮草物资从山东扬帆北上,等进入夏季,南风兴起,江南的粮草物资也会源源不断地北上涌入。
东江行司诸岛的粮草供给,也由金州港转运。
孙传庭接到京里制置司军机处直接并行廷寄的急报(一份廷寄都司,另一份直接廷寄行司,属于十分火急的军情),决定去一趟东江。
与毛文龙见面,谈一谈辽南丶东江两行司如何联手,配合皇上的西辽河战役的部署。
到了皮岛港口,上了岸,被孙国桢和孔有德带人接住。
孔有德再三致歉:「孙制置使,我家毛大帅有事,脱不开身,托下官向孙制置使再三致歉。」
真有事吗?
还是你自谢官高功显,故意在我面前摆架子?
孙国桢看出孙传庭的眼里的疑惑,有些尴尬地说。
「孙制置使,到了大寨你便知,还请恕罪。请。」
到了大寨,看到眼前情景,孙传庭大吃一惊。
怎麽回事?
他拉住孙国桢,询问到底怎麽回事。
听完孙国桢回答,孙传庭脸色一变,毛大帅,你怎麽能这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