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承畴走到他旁边,一起看着雄伟的大同城,缓缓说:「城还是那座城,人却不是那些人。人变了,城也跟着要变。」
卢象升转头看看洪承畴,一时无语。
这时,又有传令官来报。
「报!察哈尔骑兵师来报!」
「说!」
「察哈尔骑兵师五月初二自九十九泉挥师北上,在三刺川一带,与那木儿台吉和下石兔所部一万七千骑展开决战,斩首四千,俘降一万二千人,其馀北窜漠北。
那木儿台吉和卜石兔及其子侄十馀人伏诛..:」
「好!」洪承畴大声叫道,「现在大同再无北患之忧。」
卢象升摇摇头:「不,还有一处。」
「素囊台吉和额臣?」
「对。」
「他们正徐徐西退,素囊台吉部已退至黄河东侧的天瑞泊,准备与额臣部相会在灵照寺,然后向黑山丶母纳山一带继续西退,还遣人送来书信,明言无寇边之意。
避战之意如此明显,对我们当无威胁。」
卢象升不赞同:「蒙古人狡诈贪婪,言而无信。见到我军势大,无便宜可占,便毕恭毕敬。
一旦我军主力离开,露出破绽,他们定会野性再起,整兵东进南下,寇边抄掠。
督宪,不是我们不信任他们,而是过去两百多年,他们所作所为,不值得我们信任。
洪承畴默然一会问:「建斗意欲何为?」
「死了的敌人才是最好的敌人。这是皇上曾经教诲过臣等的话。
本官要与曹将军率两个骑兵团,组成一支轻骑旅,奔袭灵照寺,一举击破素囊台吉和额臣主力。」
洪承畴大吃一惊,「建斗,素囊台吉和额臣两部主力,加在一起有一万五千骑,你太胆大妄为了吧。」
「兵不在多而在精。
开平都司骑兵,百战之师,攻无不克战无不胜,素囊台吉和额臣两部虽然兵力众多,但互相并不信任。本官率部攻素囊台吉,额臣惶然;率部攻额臣,素囊台吉迟疑。
分而击之,定可大获全胜。」
卢象升顿了顿又说:「况且那木儿台吉和下石兔所部在三刺川大败的消息,必定像风一样传遍云丰草原,素囊台吉和额臣所部听了后,定会上下人心涣散,怯战之意更剧。」
洪承畴知道卢象升和曹文诏善于奔袭,林丹汗主力就是他们先奔袭,再伏击,一举击溃。
林丹汗在他们面前都无招架之力,更菜的素囊台吉和额臣更不是对手。
洪承畴心里更清楚,卢象升想率兵离开大同,就是心里不赞同自己对大同城的方略想远避他地,眼不见心不烦。
也好,自己跟他皇上钦定主帅和副帅,主副之间发生争执,下面就抓瞎了,万一出了什麽纰漏,自己和他都要吃挂落。
「素囊台吉和额臣一除,从套东到滦河,这片广的漠南之地,就是大明的牧场了。
建斗,你放心与曹将军去。」
「谢督宪。」
当天,在洪承畴和卢象升两位主副帅的主持下,曹文诏把前敌指挥权交给率领第二批马步援军赶到的麻承贵,与卢象升带着六千骑兵和足够的备马丶粮草和军械,连夜绕大同城,直奔大同右卫杀虎口。
洛阳城,福王府邸,福王朱常洵召集心腹幕僚聚集在偏殿。
「这是京师赶来的长贵,带来了太皇太妃亲笔密信。」
众人面面相靓,目露惊色。
上次心腹幕僚们在好友们的怂渔劝说下,转头怂渔朱常洵,跟着河南藩王一起上疏,进谏皇上,请求拨乱反正,扬清激浊.::
原本可以海内扬名丶青史流芳,不想事态突然发生变化。
代藩世子朱鼎渭居然造反了!
上疏的宗室藩王就坐蜡尴尬了。
你们前脚上疏,代藩后脚就造反,打出的旗号与你们上疏的标题居然相似!
你们是不是串通好的!
藩王其它罪名都好说,最怕的就是沾上造反谋逆。
赐死除国!
而身为福王的心腹幕僚,在上疏一事积极推絮的众人,肯定会跟着一起吃挂落,满门抄斩!
心腹幕僚们已然成为惊弓之鸟,惶惶不安中福王塑然说京师有太皇太妃的密信送到。
能不怕吗?
「母妃叫本王闭门修身养性,不与府外俗事沾惹。」
心腹幕僚们不由长舒一口辉,连忙点头赞同。
「太皇太妃所言极是!」
「而今正是多事之秋,殿下就应该闭门避祸.::」
朱常洵见众人都这样说,心里虽然有些舍不得,但还是下了乱心。
「那就传下去,扫后半年里定下的游宴丶文拒丶赏宝拒丶寿拒等宴拒,悉数停掉。」
心腹幕僚们听了后,心里一阵肉痛。
这些宴拒,朱常洵都是交给他们去操办,邀请名流,准备酒菜..:
居中过手,各个捞得盆满钵满。
反正福藩有的是钱,大家分一点又吃不穷福王殿下。
现在全部停办,眼看到手的钱财,就要长翅膀飞了。
心痛,肉痛!
「报!」
「什麽事?」
「司礼监和锦衣卫来人了。」
噗通!
「王爷!」
「殿下!」
「快传郎中大夫,王爷晕过去了。」
大家七手八脚地把肥胖的朱常洵抬上后面房间的榻床上。一番救治,终于悠悠地醒来。
看着围在周边的亲信近臣,他忍不住问:「本王还没死,还是我们一起下了黄个?」
「殿下莫慌。司礼监只是来传旨,召塞藩和河南诸藩进京。」
「进京,难道还要抓进京师去问罪啊?我这个侄儿,怎麽这麽心狠啊!」
「王爷,皇上只是因为代藩的事,召诸藩进京训话!」
朱常洵一咕噜爬起来,双眼放光:「只是训话啊,那快准备,本王后天就出发,你们跟着一起去啊。」
皮岛,东江局和乐浪都司驻地,东江局制置使孙传庭把一纸文书狼狠丢到地上,怒道:「好,既然敬酒不吃吃罚酒!
那本官就给你们好好上一桌酒菜,让你们吃个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