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眼下的乌青又重了许多,皮肤没有之前白了,掌心多了粗糙的茧,流海能看出来见面之前他自己剪过,穿着单薄的长袖长裤,分外拘谨老实的坐在旁边,时常会被周围细小的声音吓得发抖或是神经紧绷,唯一不变的是说话时脸上带着笑,只是不敢再看祁殃的眼睛。
“你还喜欢我么?”
“我还喜欢你。”
江桎没有犹豫道。
说完这句话后微微偏开头抬手抹了一下脸侧,又很快放下,指尖的湿润被吞噬在黑夜里。
城市的霓虹灯下,唯一能隐匿他们身影的也只有这片瓦之地。
可是上一秒还拉着他坐公园长椅上浅笑说谈的人下一秒就支开他溜走了。
祁殃追到江上高架桥时只来得及见桥边风中一抹皂白色衣角,不顾一切地想要去……
想要去干什么呢。
冷风裹挟着他的身体。
心脏绞痛。
祁殃从来都不知道自己真正想要干什么、想要什么,或者说从来都不敢明确地选择什么。
无力和逃避渗透他薄纸一般的一生。
纷杂不成雏形的思想被一阵刺耳的货车鸣笛声冲断,脑中五彩斑斓的乱线终于浸泡在暗红汹涌的鲜血里,随着黑色沉寂下来。
耳边很杂很乱,不用想都是起伏的刹车声和尖叫,他的听觉不能要了,于是专注于眼前,眼前也那么黑那么红那么晃,还有一抺廉价的白印在上面不动,像劣质拍立得洗出的相纸,杂色噪点密密麻麻,粗糙得很,刮得他眼前生疼。
他又想起了之前和江桎一起拍的那些合照,那人的小破手机拍出来也是这么鬼一样的质感,跟早清珍贵遗留影像似的,还单单就喜欢用那个拍。
祁殃担心那些人的注意力全被吸引到了自己身上,担心他们没有人注意到前一刻跳江的人。
他希望那些人能救回江桎,但又不希望,因为他知道自己肯定活不了了,现在或许已经成了一滩尸体,所以江桎也不要活了。
要痛苦一起痛苦,要解脱的话,他也想带上他一起。
江桎肯定也是这样想的,只不过那胆小鬼临近反悔又丢下自己溜了。
幸好自己跟来了。
第12章 别让他碰初见端倪
这一觉睡得格外长,祁殃感觉自己被困在了一种魇里出不来,一层更陷一层,好似就这样做了好多好多年的梦,浑浑噩噩地沉睡着,而真正的现实早已像水中粼波荡乱的月,像不周山巅千年的雪,近在咫尺又遥不可及。
直到睁开眼时,祁殃都有一种极不真实的虚幻感,他已经很长时间没有梦到过现世了,可能是太久没有见到鸠漓的原因。
只有鸠漓在他心中存在感很强时,才能切实感觉江桎仍在身边。
他缓了一会儿,还是很难从那模糊的画面中挣脱出来,心悸让他喘不上气,于是抱着靠枕调整了一下姿势,抬眸看到对面正闭目打坐的晏宿雪,漆黑的瞳静静打量起那人的五官。
车帘透来的光映出他白衣上的金丝暗纹,面容穆穆,鼻梁高挺如悬胆,唇线薄而锋锐,犹如工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