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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他们一起看了一部电影。
张若瑶之前看过那么多有关生死讨论的作品,也想给闻辽看看,主要是想听听这位透亮的人儿有哪些和她不一样的观点。两颗脑袋挤在电脑屏幕前,选的的是一部瑞典的老片子,讲的是一位小镇生活的独居老人的故事,妻子去世,无儿无女,老人多年都处在无尽的孤独里。当他终于决定结束生命,却总有这样那样的事打乱他的计划。
他很讨厌小镇里乱哄哄的孩子们,讨厌那对刚搬来的总闯祸的邻居夫妻,但又不得不承认,他的无聊生活由这些人和事填满。它们驱散了他一部分孤独。
俩人对着屏幕一边看一边哭,闻辽一开始还顾及形象,张若瑶先起身去拿纸抽,狠狠擤鼻涕,再把纸抽扔给他。
然后他就大大方方地抽几张擦眼泪了。
张若瑶擤完鼻涕说:“我其实一直很后悔,我大学时应该报离家近一些的学校,这样可以随时关注我妈的心理状况。我也应该一早认识到及时体检的重要性,她从年轻时就总吵着胃疼,吃早饭胃疼,喝凉水也胃疼,但那个时候我太小了。”
闻辽没说话,捏了捏张若瑶的手指。
他早已决定不在张若瑶面前讲起以前的事,避免提到离开的人,除非张若瑶自己开口。
奇怪,这一天的后半夜,有些不安。先是手机响了一次,刘卫勇的电话,然后是门被敲响,一对夫妻急急忙忙来给老人看寿衣。闻辽把客人交代明白,重新关好店门上楼,看到张若瑶趴在床沿,盯着加湿器的水雾发呆。
他问:“还能睡着么?”
张若瑶摇摇头。
“那聊会儿?”
“行。”
闻辽把张若瑶拉进怀里,贴着她的背,伸出一只手,用一根手指在她眼前划了一道波浪的形状,说:“人的状态是有高低起伏的,波谷和波峰交替出现,我们要接受自己就是时常有钻牛角尖、把小事放大、预支烦恼或翻旧账的时候,自恋是正常的,自厌也是正常的,但总要知道,所有的情绪都是阶段性的,不会一直持续。”
他早已经接受了年少时父母离开的悲剧,可是这么多年过去了,纵然他已经建立了一套自洽的、温馨的生死观,偶尔也会有情绪重陷泥沼的时刻。
张若瑶绝对不及他。
说到这儿,张若瑶反握住他的手:“我没有自厌,我有定期关注自己的心理健康,当我意识到自己的波峰波谷交替太频繁,或是处在波谷太久时,我会调整我自己。”
闻辽点点头,侧脸贴她的耳朵:“这次出去玩开心吗?”
张若瑶转身,面对面回抱住他:“开心,但也没办法做到像电视剧电影里那样,看到某处好风景就哗一下子人生开朗了,想不通的事儿一下子就想通了。我做不到。”
她在经幡下坐着看星星的时候,好像有一瞬间过电了,那一瞬间,她原谅了命运的不公,原谅了妈妈的执拗,不再觉得孤单,仿佛天地人间都融为一体,许多过往和未来都在她眼前揭示答案,离开的人都回来了,思念都尽数找到归处......但也只有一瞬间而已。
那一瞬间过后,该怎样还是怎样,顿悟了一下子,紧接着仍是长久的迷惘。
闻辽回应她:“当然了,谁也做不到。又不是神仙。”
而且这一辈子遇到的大大小小的痛苦,太多太多了。怎么顿悟得完啊。
他再次握住她的手,上下摇了摇:“怎么办呢?与痛苦共生吧。”
“好。”
张若瑶也握住他的手,好像洽谈成功:“与痛苦共生。同时也要接纳自己的敏感。”
闻辽心说我其实挺接纳的。
他之前在某处看到一种观点,说是性格敏感纤细的人更适合进行创作型的工作,但同时也要承受创作过程对于自身的反向刺痛和折磨。
他的工作与创作搭不上边,但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