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糊涂有时也是好事。”
“只你不是那样的人,你骗不了自己。”
“别说得好似你很了解我一般!”
卿云反感道:“我是来这儿休息的,不是听你唠叨的!”
尺素道:“你在哪不能歇呢?你来这儿,不便是为了听我唠叨?”
卿云盯着尺素宁静的面孔,胸膛微微起伏,忽地掉了滴眼泪,声气也弱了,“姑姑,我讨厌宫里……”
尺素抬手,将这个自小她喂大的孩子搂入怀中,轻轻拍着他的肩膀,“宫里头的苦,我知道,你生在宫里,也是苦了你了。”
卿云靠在尺素怀里,幼时的事他已几乎忘得一干二净,只尺素身上的味道还是隐隐令他想起幼时他
() ,只心中繁乱无比,苏兰贞来这儿做什么?他到底是来找尺素,还是来找他的?
苏兰贞见到尺素,倒也不震惊,他已提前打探清楚,知晓尺素便是看顾这屋子的姑姑,先同尺素打了招呼,便开门见山道:“我来拜访……大人。”
尺素很惊讶,想着卿云既在六部,总有官员来往,便拉开院门让人进来了。
苏兰贞早听闻卿云在京中有一豪宅大院,入内果然处处奢华典雅,院中装饰极美,厅内随处可见名贵物件,尺素派仆人去通禀卿云。
仆人连忙进了内院。
“大人,那位苏大人想拜访您。”
卿云正在内屋软榻上,闻言,指尖微微一颤,沉默片刻后,沙哑道:“打发他走。”
“是。”
仆人出去便说卿云不见客,本朝第一大宦,不想见便是不见,不必编什么借口。
尺素正在同苏兰贞闲谈,听罢,微微一怔,心想大约是卿云顾忌自己方才哭过,如今脸色不大好看的缘故,便道:“大人,既是不巧,还请先回。”
苏兰贞沉默片刻,便拿了盒子放下,道:“那我先告辞了,这是小小心意,不成敬礼。”
尺素推辞,苏兰贞却说不是什么值钱的物件,仍是放下离去。
尺素便端了那盒子进了内屋,“那苏大人好客气,还带了礼,怎么,你与他素日在六部相熟?”
卿云冷冷道:“不熟,他的东西我也不要,你扔了吧。”
尺素微微一怔,她未说什么,只拿着那盒子退了出去。
卿云独自在内屋待着,一直等尺素喊他出来吃午膳,用了午膳后,卿云面上露出了些笑模样,他不想上街逛,因怕遇到京中眼线,便宁愿在院子里头和仆人们投壶玩双陆。
等到用了晚膳,卿云便不住打瞌睡,尺素便催他去睡,卿云不肯,独自在院子里头看积雪,他盯着逐渐被黑夜染上颜色的雪,心下那股焦躁之意终是按捺不住,召了仆人来问。
“今日除秽物了吗?”
“已都除净了。”
“都扔了?”
“是,已被街道司的人收走了。”
卿云背在身后的手指微微蜷缩,冷冷道:“下去吧。”
如此又过了片刻,便有仆人悄悄过来,手里捧了个盒子,“尺素姑姑说,让奴才把这个给您。”
卿云定定地看着刻着兰花的锦盒,他也不知就这般看了多久,等他反应过来,那盒子已经到了他手里,仆人也退了下去。
卿云手掌颤抖,又不知过了多久,这才一咬牙将那盒子打开。
盒子里头也没什么特别的东西,只一方帕子,一把钥匙,一张薄笺。
手指轻轻挑出那张薄笺,卿云将那薄笺打开,只见上头写着一行诗:愿遣清风随我意,唯盼君身岁相宜。
卿云抓了那薄笺,将那锦盒抱在怀里,忽然往院门跑去,门口仆人见状连忙打开了门。
外头寒风扑面,卿云原是头脸红热,在寒风中疾走了几步后,面色热意减退,人也逐渐清醒了过来。
他在做什么?卿云口中呼出白白的热气,遮住了他的视线,他想做什么?!
卿云死死地攥着怀里的东西,不能了,他已不能了,他早已不能了!
一滴泪从眼角滑过,卿云猛地扭过身,身上的大氅跟着他跌跌撞撞转身,他低着头向前走了两步,忽觉不对,猛地抬起脸,却见那灯火阑珊之下,一高大身影提着灯正从他宅院的另一个方向走来,远远的,似乎见到了他的身影,便也猛然顿住。
四目相对,泪水模糊了卿云的视线,那是谁?是他的长龄,还是谁?不,不重要了,是谁,都应当是他的。
苏兰贞向着卿云走了过去,他停在卿云面前,先看到他面上的泪,再看到他怀里抱着的锦盒,喉间轻滚,抬手抹了下卿云面上的泪,他见他几回,好像他总在哭。
微凉的手指滑过面颊,卿云猛地扑入他的怀中,苏兰贞手一颤,提着的灯落在地上,他几是毫不迟疑地抬起了手,便将扑入他怀中的人紧紧抱住。
第146章第一百四十六回【60w营养液加更】……xhwx6\.c\om(xh/wx/6.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