树在原地生根发芽,枝干上的花蕊含苞待放,只等待着一个人回头。
牧浔走入了木屋。
温尔特还端坐在木桌后面,跃迁仪被云砚泽没收,他便百无聊赖地转着手腕上的铁环玩,听闻声响,温尔特慢悠悠抬头,似乎是极为满意来人给出的反应。
他笑弯了眼,向他亲切地问好:“小浔,好久不见。”
铛啷——
有什么从牧浔怀里落下,触地的清脆声音听起来,更像是风铃的碰撞。
首领一双唇不受控制的痉挛、颤动,到了最后,才勉强挤出一声全然乱了声调的:“老师?”
……怎么回事?
难怪云砚泽刚才是那般面色。
可是他为什么会在这里?
他的老师,从小陪着他长大的那个人,不是已经与他父母死在了同一场火中,尸骨无存吗?
在慌乱中,他似乎往后退了一步,踩到从自己手心里落下的匕首,风铃声一路晃荡,荡回他尚且稚嫩,又一无所知的年少时。
从有记忆的童年时期开始,他身边就一直有温尔特的存在。
从他牙牙学语,蹒跚步行;到他的学前教育,读书长大;再到觉醒精神力,在学业上屡次得到奖状和表扬……
在所有与他少年甚至童年时期相当的回忆中,同一个身影贯穿了所有的画面。
他亦师亦友,亦是他重要的指路人。
“温老师啊,”母亲曾笑眯眯地应对着小牧浔又一次被罚堂后,气鼓鼓的告状,“他是爸爸妈妈的好朋友哦。”
小牧浔的眼泪鼻涕糊满了一张脸,在泪眼朦胧中,他看见牧汐笑着捏了下他的脸蛋:“想当年,他还是主动请缨,要给我的孩子当老师呢。”
“小浔也要喜欢他多一点,好不好?”
在一阵天旋地转中,房门悬挂的风铃和耳边的白噪音重合,牧浔听见自己的声音在问:“为什么是你?”
帝国的幕后黑手,藏身在海岛之上的另一位指挥者……
为什么会是你?
尽管带着镣铐,此时此刻被锁住的却似乎是另一个人。
温尔特摊了摊手:“怎么了,小浔?”
“有什么不对的吗?”
温文尔雅的面孔与十年前几乎别无二致。
只是当初在他面前的毛头小子已经成长成了大人,坐在座位上的老师成为囚徒,学生也站在了他的对立面。
尽管比云砚泽反应过来的时间长了许多,牧浔还是在一瞬间意识到那个刻骨铭心的事实。
“……所以,”他闭了眼,颤抖的语气却还是暴露了自己,“你早就是帝国的人。”
是肯定句。
“我父母的死,也和你脱不了干系。”
温尔特不以为意地笑笑:“小浔,你怎么能这样说呢?”
“我不是一直在为你的‘父亲’工作吗?”
“我听从他的话,从小陪在你身边,培养你长成如今出色的样子——”
他说:“你应该感谢老师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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牧浔的瞳孔剧烈震动,他能听见自己牙齿咯咯作响的声音,也在一瞬间清楚地感知到,有什么随之崩坏。
黑色的精神力不受控制地从他身上蔓延,牧浔后退一步,修长的手指死死扣住剧痛欲裂的太阳穴,指节因用力而发白颤抖。
他抬起头,视野在剧痛中扭曲,彻底变得模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