澹临轻叹。四哥幼时饿得太过惨烈,以至对食物渴求过甚,故而食量超乎常人。
烤鹿宴结束,云烟归帐沐浴。浴罢披衣出屏。澹临已坐于榻边,手持文书,眉眼一如既往的清冷。
云烟轻拭微湿的鬓角,近前坐下。
“朕来罢。”澹临拿过她手里的锦帕,替她擦湿润的发梢。
他的动作很是生疏,显然是从未做过这种事。
澹临轻缓擦拭,纵是发丝已干,手上动作仍不停歇,仿佛要永远这般擦下去。
云烟倦意上涌,揉揉眼睛,身子一歪,向里躺下。不多时,已沉入梦乡。
澹临久久凝视她恬静的睡颜,伸手欲触碰她面颊。指尖即将触及那温软肌肤之际,蓦然顿住。
她曾告诫,未得她准允,不得碰她。
指尖悬停于她颊畔良久。最终,仍是轻轻落下,一点温软透过指尖传来。
他指尖轻抚她的脸庞,眼神幽深专注得近乎骇人。
鸟啼破晓,天色方明。云烟尚在梦中,便已被凝翠惶急唤醒。
“娘娘,不好了!”
“娘娘,不好了!”
云烟困意浓浓:“什么不好了?”
凝翠哭跪于地:“皇上不好了!”
凝翠哭道,皇上突然吐血,昏迷过去。云烟歪头:“当真?”
“千真万确!娘娘您快去看看皇上罢!”
云烟面上忧色骤现,旋即道:“出去,待我更衣。”
待凝翠退出,云烟面上的担忧,一寸寸褪去。她唇角微扬,绽出一丝轻笑。
她心下自是雪亮,澹临缘何忽而吐血昏厥。盖因此祸根,原系她亲手所种。
一开始,她主动去桃山见澹临一次,而后断不肯再费心神去找他了。为了治愈身体,她只会费一次心思,若澹临之后不来主动找她,那便算了。她不会为了活命,去费心思攻略他迎合他。
桃山一见后,他没再来寻她。那便罢了,她浑不在意。
没想到,过了段时日后,他竟遣使册她入宫。既然他主动来找她了,那她就顺势去治愈己身。
入宫,他将她比作玩物。
他算什么东西,竟敢将她比作玩物?
这病,她不治了。本欲拂袖离宫,然转念间,另生计较。
他既敢辱她至此,岂能不付代价?取其性命?唉,她终究心慈,尚不至取他项上人头。
她要他受尽折磨,承受不能承受之痛。折磨他的同时,顺便将她的病治好。
思忖既定,她决意炮制一味蛊毒。此蛊,能令人神智清明时,只觉饱受酷刑,痛彻骨髓,但性命无虞。
这种蛊毒,要看起来不是中毒,而是染病。
她所谋如是:澹临染病(实中蛊毒),自此无力临朝,难理政务,诸事皆不能再理。她则可日夜守于其畔,不与他分开,既能看他受折磨,又能治愈自己的身体。
为了能让他在染病时,她可以时时待在他身边,她得对他态度好些。
故前些时日,她对他态度好了些。当然也只好了一些些,她也不肯过于委屈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