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人挣钱太容易了,徐行想。论做生意,他找不出认识的人里还有谁比他哥更牛逼,说黑白两道通吃有点夸张,法治社会,徐图还不会明着狂到那份上,但能在灰色地带摸爬滚打这么些年还全须全尾游刃有余,徐行觉得他们老爸给徐图名字起得好。
徐徐图之,无往不利。
旁边一个包间门突然打开,一个高大的身影伴着身后一阵男女的嬉笑声一步跨了出来,徐行边走边低头看手机没留意,被撞得往旁边趔趄了两步,他一时没反应过来,只觉得对方个子好高,身上肌肉好硬。
“抱歉。”
那人一看就喝多了酒,面色里透着一股不正常的苍白,他扶了徐行一下,确切的说是在徐行肩上撑了一下,徐行看着他。
男人握紧拳头挡了一下嘴,又说了一遍:“抱歉。”转身往洗手间大步走去。
徐行收起手机,双手插兜,慢慢悠悠跟了上去。
隔间里男人吐得很厉害,徐行听着都直皱眉,替对方难受。
至于吗?喝成这样,明明也不是很想喝的样子。
里边似乎再也吐不出来了,徐行听见对方按下冲水键,接着隔间门就被打开了。
男人一脸苍白走了出来,径直到洗手池前洗脸。
徐行手指间夹着烟,看着他:“你……不行去医院看看?我听着你那声儿,都快胃出血了吧?”
男人冲着水的手顿了顿,从镜子里看了徐行一眼。
这是一张放在人群里会过分醒目的脸,眉骨很高,略深的眼窝将五官中本就优越的鼻梁衬得更加立体,这张脸的气质原本偏冷冽,但此刻那长而浓密的睫毛被一簇簇打湿,苍白的脸上一双因为吐得太剧烈而泛红的眼睛定定看着徐行,徐行夹着烟的手忽然有点僵硬。
“不用。”
男人从旁边抽了几张纸巾将脸上的水擦了擦,说。
他将纸团扔进脚边的垃圾桶,垂着头撑在洗手池前,看上去疲惫而消沉。
“喝不下就别喝,钱又挣不完,还是身体重要。”徐行看着他肩背的衬衫绷起的线条,开口说。
男人又睁开眼,从镜子里看着他,半晌没有挪开视线。
“我们的身体值几个钱?”他睫毛垂了一下,复又抬起,不易察觉地哂笑一下:“干这个的,老板让喝就得喝,没有说不的资格。”
徐行错愕一瞬,转而惊讶地睁大眼睛:“你是……”
他本以为眼前这个男人是会所的客人,毕竟这样的样貌和气质,实在有点卓越了,可就这一瞬间,他领会了男人话里的意思。
他有点难以置信。
徐图名下这个会所,表面上是一家正儿八经的高档休闲娱乐场所,依法纳税,合法合规,经得起任何排查。但私底下但凡在X城有头有脸的人就知道,这里是本地钱权色最汹涌交织的灰色地带。这里的男女公关个顶个拿得出手,每天晚上,不知道有多少人揣着钱和目的来到这里,进行着那些见不得光的交易。
徐行不参与这儿的经营,毕业后徐图给了他两个干净的店,让他自己去折腾,徐行没什么生意头脑,请了两个经理替他管着,他原本是个爱玩的性子,只不过这两年他哥管得严,他不太过来了,他都没想到他哥这儿竟然有了这等令他惊为天人的货色。
徐行愣着。他还是不太信,眼前这个男人,怎么看也不像是……
“行哥,你要的水。”一个服务生小跑过来,递了一瓶水给他。
徐行接过来,说:“谢了,去忙吧。”
“好的行哥。”服务生点了个头,转身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