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只手,无声地望着他的兄长,凝视着这熟悉的一幕。
他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抓住了他兄长的衣袖。
红衣圣人仰起首亲吻着他的兄长,不带半分情欲的意味,唯有低垂的眉眼间带着隐隐的悲悯之色,仿佛要将什么冰冷的东西渡进元始的唇齿之间。
“哥哥,你心有魔障。”
“——我就是你的心魔。”
“……”
元始的呼吸停顿了一瞬。
通天的指尖还停留在元始的衣袖上,却已被兄长更深地拥入怀中。
元始的吻落下来,不同于先前凶猛的啃咬,这个吻带着一种近乎绝望的温柔。
他的唇瓣轻轻擦过通天受伤的下唇,舌尖尝到那丝血腥味时,动作有一瞬间的凝滞,随即又更用力地吻上去,仿佛要将那点伤痕彻底抹去。
明明……他不想伤到他的弟弟的。
可是为什么……这世上伤他弟弟至深的,偏偏就是他呢?
就好像他弟弟这一生的苦难,至深的痛苦,都是因他而起。
通天的呼吸被夺走,眼前泛起朦胧的水汽。他看见元始紧闭的双眼,睫毛在天尊苍白瘦削的面颊上投下脆弱的阴影。
圣人的吻本该清醒克制,此刻却带着凡俗的贪恋与偏执。元始的手掌托住他的后脑,指尖穿过他散落的发丝,将他固定在一个无处可逃的角度。
好在……他也不打算逃。
他和他兄长的这段孽缘,早晚都是要彻底解决的。
他不能再逃避了。
命运也……不容许他再逃避分毫。
通天深吸一口气,再度迎了上去。
雨声清晰地落在他的耳边,在颠倒错乱的世界里,它们是唯一真实的存在。通天听着耳边纷乱冗杂的雨声,感受到兄长把他抱得更紧了。
元始的亲吻从嘴唇蔓延至唇角,再至下颌,最后埋首于他的颈窝,如同一个疲惫的旅人终于找到归途。
他拥抱着他的兄长,仿佛要以这样的举动,来安抚他躁动的魔障。
他兄长因他而诞生的……心魔。
通天想:其实他见过他哥哥的心魔的。
在他在东海之畔和他告别的时候,他兄长皱着眉头,神色苍白如纸。
在他从幽冥地府回来的时候,他兄长分外不安的躁动。
乃至于……那场无比漫长的,几乎让他以为他的哥哥再也不会醒来,这个世上又只会留下他孤孤单单一个人的昏迷。
那时候他守在他兄长的云榻边,看着他痛苦不堪的模样。
是否曾猜到他哥哥的痛苦,亦是因他而起?
他哥哥跟他说了那么多句“不要离开我”,上清通天,为什么一句都没有听到心里呢?
元始滚烫的呼吸拂过通天的皮肤,那里的动脉突突跳动,与元始的嘴唇只隔着一层薄薄的皮肤。他仰起头,喉结滑动,最终却只是将手指更深地陷入元始的衣袍之中。衣料是上好的云锦,此刻却被揉皱,沾染了两个人的体温和潮湿的水汽。
元始的吻重新回到他的唇上,这一次变得绵长而细致,仿佛在品尝一枚苦涩又甘甜的果实。
通天轻轻地回应着他,极尽了他毕生的温柔。
就仿佛这是他能给予他兄长的……最后的温柔。
水声和雨声混在一起,分不清彼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