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都没有说话,她伸出手, 隔着手套,他握住了她的手。
。
晚上。
舒识微吃了一杯莓果酸奶,总算把帝王蟹和鳕鱼带来的腥腻压下去了。
她看了一下外面, 在下雪,但雪不大,餐厅距离民宿也不远。
“我们走着回去,我要跟你说点话。”
费鲁乔不动声色,好像什么事都没有地微笑了一下:“嗯。”
路灯明亮地下泻,在光线中下落的雪花像飞虫一样。
踩在没人踩过的新雪上,松软如面包,踩到底后发出一下“嘎吱”的声音,然后生长出一个脚印。
“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舒识微直接问。
他伪装得再好,在亲近的关系里情绪也很容易被识别,尤其是在她观察了他那么久之后。
费鲁乔的冷帽上、睫毛上都沾了一点雪花,唇里呼出的热气在空气里形成白色的雾,但目光却没有和她接触:“我不想让你知道那件事,那只会毁掉你的心情。”
她反驳了一句:“不过那已经毁掉你的心情了。”
他低声道:“我会恢复的。”
黑暗的峡湾,雪山和灯火和空中飘扬的雪。
往上的坡道难走了一点,两人放慢了速度,也牵上了手。
沉默。
“是这条路吗?我看看地图。”
“是这条路。”
再次沉默。
“对不起。”
“我知道。”
继续陷入沉默。
“我只能告诉你一点,我的那个账号下面有人在说你坏话,所以我绝对不能让你看到。很抱歉我向你隐瞒。”
他的声音压抑着情绪。
在这件事上,他已经竭尽全力地让自己诚实坦白了。再多的他做不到了。费鲁乔想。
她就知道是这种事:“我不在意坏话,互联网上的次等人类多得是。”
他垂着眼,眼神黯淡,闷声道:“但那是我拖累你的。如果我没有……”
她不在意地打断他:“账号是我建议你开的,责任是我的。”
他的嘴唇动了动,眼神从她脸上掠过,似乎有什么话想澄清,但话到嘴边却又咽下去了。
“……对不起。”他只是重复道。
舒识微正在思考另一件事。
自责、愧疚、内耗,他很容易陷入这些负面情绪的泥淖。不会把坏情绪发泄在别人身上,但会伤害自己。
人的思维方式是不容易改变的。除非遭受过重创,彻底改变。
她停下来,拿出手机看了一眼天气预报:“接下来都是雪天,有可能看不了极光。我们修改计划早点回去。”
费鲁乔看着她,雪花落在他的睫毛上,他眨了眨眼,眼中流露出深深的绝望:“我知道你在想什么。”
“我在想什么?”
“结束考察期。”
话一说出口,两人又都安静下来。
他从未如此冷静地阐述过自己,声音却是沙哑的:“你提醒过我,我的负面情绪太多了,在不影响到你的情况下或许还能勉强撑着,但我现在已经影响到你了。”
她盯着他,语气平静地认同:“确实是这样。”
“我以为文化差异是我们之间的鸿沟,所以我拼命学了中文,了解文化背景。但是我错了。是因为我本来就是个垃圾。”
他说到最后时,几乎有些微不可察的哽咽。
她有些无奈,语塞了片刻:“你真是个扫兴的家伙。不要这样说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