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丶兄长宽衣(1 / 2)

鹿鸣受伤,已经不是第一回了。

身为皇帝最宠爱的皇子,他始终是风口浪尖上的箭靶。这些年来大大小小的伤无数,善鸢早就听过风声,但真正亲眼见过的次数屈指可数。

她仍记得几年前的那一幕——若不是她心血来潮,想偷偷潜进他的房里给他一个惊喜,绝对不会撞见他换药时的惨况。

那日清晨,他还陪她用早膳,神色安然,谈笑如常,完全看不出半点异样。可当夜她掀开帘帐时,却看见他赤裸着上身,腹部一道深可见骨的划伤狰狞骇人,若不是他闪得快,刺客几乎要将他开肠破肚。血色与药香混杂的气息,至今仍在她脑海里挥之不去。

若与他在一起,那是不是意味着,她随时都有可能会失去他?

这个念头一旦浮现,便让她心口发紧。就算只把他当作兄长,善鸢都无法想像失去他的感受,遑论……若真要将他视为恋人。

她不敢多想。方才那唇齿交缠丶身体相依的片刻,她决心就当是一时失控,是兄妹情深不慎越了界。她不能再有痴心妄想,如今他就是她的兄长,一个受了伤却不肯喝药丶不肯养伤的兄长。

「兄长宽衣吧。」

善鸢紧紧盯着鹿鸣的腰带,语气冷硬,眸光却有些颤。她的神情明白无误地告诉他,若他不自己动手,她就会亲自上前帮他解。

鹿鸣沉默片刻,终究败下阵来。他低声一叹,带着几分无奈:「得,你想看,就看。」

他很清楚,这小姑娘表面柔顺可爱,骨子里却执拗得谁都奈何不了。从小到大,她总被千娇万宠,纵是宫中嫔妃见了也得让三分。她小小的身躯里,藏着谁都无法违逆的倔强。若他真不肯让她看,她怕是真能硬生生撕扯他的衣裳,就如同方才,为逼他喝药,她竟敢用唇去渡。

再不顺着她,恐怕下一步,他便真要在她面前失了控制,在成亲之前就坏了她的清白。

鹿鸣素来不愿在善鸢面前显露软弱,可此刻心里却生出一个疯狂的念头——若是她看见他满身伤痕,会不会因此而更怜惜他一些?

他骨节分明的手指落到衣襟上,利落地揭开了身上那件暗绣蛟纹的寝衣。

「嘶——」善鸢倒吸一口冷气。

眼前景象几乎令她心头一颤。难怪空气里总萦绕着陌生的腥咸,那不是错觉,而是血腥气。

与几年前相比,如今的他更加触目惊心。他的上半身几乎没有一处完好的皮肤,旧伤新伤交错,或深或浅,纵横交错如同无声的铁证。裸露在外的地方已够怵目,更多的伤口则被层层白布缠裹。只是那些本应洁白的纱布,早已被血水渗透,晕染成骇人的深红。

善鸢双手紧握成拳,指节都泛白了。眼泪在眼眶里直打转,她死死忍着,不让它落下。

鹿鸣捕捉到她的神情,心中微微一悔。他本不该让她看见这些。他素来冷肃强硬,不愿她看到自己的狼狈与虚弱。可偏偏,他在她眼角看到一抹晶莹的泪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