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天命,延北百姓死活与他何干?沐川劝过他“此行凶险”,他怎么就不听呢?
沐川想查案就让他查,自己为何要把命搭进来啊?
就不该做这该死的交易!
当铁钉贴在颅顶之际,傅初雪忽见林中铁甲云集,远处风马呼啸,重刀在空中划过一道残影,近在咫尺的铁钉分毫未动。
裂日出鞘,血溅三尺,祭司被斩成两段。
晨曦为高大的身影镀上金边,傅初雪看不清逆光的脸,只看到半米长的重刀斜插地面。
刀锋上的血珠在日光下闪烁刺眼的红,鲜血染红玄甲,身披玄甲的将军似从天而降的天神。
“末将来迟。”
沐川翻身下马,打横抱起傅初雪,大红礼袍衣袂纷飞,铭文染血流转生辉,卷起华袍以玉带束身,收住前襟,却盖不住大片裸露的背。
延北城门初见,傅初雪便是一身红袍,此刻与那时有九分相似,带妆的脸更为惊艳,简直漂亮得不像话。
肌肤莹润似血,薄唇嫣红似雪中寒梅,袖摆下露出修长的手指,在腰间轻轻一搭——
瞬间起立。
第6章 堂前燕
沐川察觉到身体的变化,一时激动,险些将半裸的人扔地上。
见傅初雪的手指无意识地随着手臂摆动,方才察觉:他服了麻药。
沐川松了口气。
回营路上,随行骑兵抻着脖子往这边看,沐川冷眸扫过,骑兵吓得差点儿没抓住缰绳,不敢再看。
马背颠簸,傅初雪一缕乌发垂在额间,衬得苍白的面容更加惨淡,遇到路不平整,傅初雪眉头微微皱起,终是过于疲累,没能睁开眼。
账外朔风习习,账内春纱帐暖,重刀悬于帅座之后,美人卧在床榻之间。
初见傅初雪,觉着其瘦弱狡诈;此后听闻其体弱多病,本以为再见必形容枯槁,不料风姿绰约似傲雪寒梅。
只一眼便心动。
一眼误终生,有了母亲的前车之鉴,他绝不能重蹈覆辙。
傅初雪自以为很聪明,以唐沐军的粮草为由,拉他入伙。
实则在来延北的途中,沐川见土地干涸,便令东桑旧部征粮,答应与他同往,只是为了顺水推舟,将老侯爷的人情一并还了。
他拒绝抢粮,傅初雪便恼羞成怒,骂他是皇帝的狗。
皇帝曾想在东桑给他封地,故赐名为东川侯,但怕遭奸党忌惮、将他派往延北,其中缘由不便多说。
沐川虽坚定地认为一见钟情不可取,但又觉着可以给美人一些优待,所以百般忍让,没想到越让着他就越得寸进尺。
步兵顶着烈日尚能日行数十里,傅初雪坐着马车日行顶多三十里;办正事儿懒得要死,闻到烧鸡被馋醒;稍有不顺心就和他发火,将所有的心思都用在与他较劲……
此等行径,说好听点是见义勇为,说难听点儿就是:不知道天高地厚。
就该把小玩意儿捆在石柱上抽,喵一声就抽一下,直到知错不敢再喵喵叫。
直到傅初雪为了借粮,不惜以身涉险,沐川才对这位肩不能抗手不能提的世子改观。
七月十五子时,别院四周忽起迷烟,沐川放出蛊虫在密林深处寻到傅初雪。
救下人时,铁钉距离傅初雪的脑袋不足一寸,若是晚到片刻,定会遭遇不测。
他对傅初雪应该多一些信任,而不是猜忌。
红袍染了血,沐川找了干净的里衣,想为他换上,又觉着不该占他便宜,指节碰到领口有些犹豫。
傅初雪挑剔的很,穿着染血的衣服定会睡不好,袍子是一定要换的,而军中又都是粗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