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瓜有倒刺,焦宝捡了块小石头,吭哧吭哧磨皮,越磨越觉着东川侯不是东西。
延北那么多漂亮姑娘,主子看都不看一眼,这一路,主子先是与东川侯开一间房,之后又在营帐中住了几天,昨夜又咿咿呀呀叫了一宿……分明就是对东川侯有意思。
而那贼人居然干完就跑!
焦宝本想安慰几句,但念主子心高气傲,怕安慰适得其反,遂闭口不言。
烈日炎炎,焦宝驱车晒成了煤球,傅初雪在车内抱着冬瓜睡大觉。
山路颠簸,睡不踏实,傅初雪捂着隐隐作痛的心口,又开始想沐川。
他知道自己脾气不好,昨夜说的话有些说重,日后二人在延北抬头不见低头见,没必要做那么绝。
可祖父致仕父亲辞官,都是因为皇帝,沐川给皇帝当走狗,点不透劝不动,他无法与立场相悖的人成为朋友。
还有就是,沐川要查之事涉水太深,他们一个是没有官位的世子、一个是被贬的武将,在内阁没有实权,仅凭一腔孤勇、妄图铲除奸佞、堪称天方夜谭。
最后是因为自己体力有限。
来西陲折腾半个多月,导致蛊毒提前发作,遂顺水推舟以此为借口与沐川分道扬镳。
想到沐川在荷花池救嘉宣,又想到沐川拒绝抢粮,傅初雪嘟囔着:“不仅不会说话,还是个傻的,这十年一点儿都没变。”
焦宝:“主子刚是在说东川侯吗?”
“驱车不看路,耳朵倒是勤快,你是要颠死我吗!”
“小的不敢。”
“以后休要再与我提沐川!”
“好嘞主子,以后谁提谁就是小狗。”
傅初雪夹着冬瓜在座椅滚了半圈,迷迷糊糊又睡着,梦里隐约听到自己学狗叫。
*
车行六日,重返延北。
傅宗见儿子脸色苍白,很是心疼。
焦宝抹眼泪,“延北竟是些财狼虎豹,害主子瘦一大圈。”
傅初雪甩来一记眼刀,焦宝立刻噤声。
“有饭不,饿了。”
傅宗:“厨房有。”
焦宝屁颠屁颠往厨房跑。
傅宗问:“高远王可有难为祈安?”
“没有。”
“那何为豺狼虎豹?”
“别听焦宝胡诌。”
傅宗叹了口气,“祈安大了,不愿与为父说真心话了。”
“我……”傅初雪脑袋里闪过沐川的脸,把到嘴边儿的话咽回肚中,换了句似是而非的,“朝堂各方势力暗度陈仓,稍有风吹草动便会风起云涌,仅凭肉眼难辨忠奸。”
“祈安此话怎讲?”
“本以为高远王是个闲散王爷,没成想倒是有些心机。”
傅宗意味深长道:“高远王曾站废太子仁丰。”
坊间传言,明德帝曾欲传位于太子仁丰,可宾天时遗诏却是传位于最小的皇子嘉宣。
唐志远曾站太子,嘉宣必定将其视作眼中钉,可嘉宣继位后,他居然能逃到西陲封王。
由此可见,唐志远城府极深。
傅初雪问:“父亲之前为何不与我讲这些?”
“朝堂纷扰,为父不想你参与其中。”
老侯爷得知孙子中了噬心蛊后,不断联合内阁给先皇施压,先是集体罢工、又联名请奏彻查龙封坡之事,先皇嫌他们烦、让群臣集体致仕,待到无人可用时方才悔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