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仪淡淡道:“丞相以为是咱家从中作梗,但莫要忘了,这天下是皇帝的。”
曹明诚掸了掸袍角不存在的灰,令掌柜换好茶。
窗外雨势渐猛,听风阁茶香四溢。
潘仪抿了口大红袍,声音比刀刮窗棂还要刺耳,“田建义不能留。”
三年前,巡盐御史于西陲查货一批私盐,田建义当机立断,将私盐以个人名义捐给西陲。曹明诚从中看到商机,用仙人跳要挟唐志远为田建义做保护伞,将贩卖私盐的利润半数收入囊中。
大虞连年征战,物价飞涨,皇帝令户部在四洲建立地方钱局,曹明诚令田建义在西陲建钱庄,虚报损耗从中获利。
这三年曹明诚收了田建义黄金万两,顾念旧情,替他说了几句话,“账目已经销毁,皇帝若觉着铸币损耗得多,让田建义补上就是。”
潘仪拖着袖口放下茶盏,帝王绿在案几刮出刺耳的声响,“丞相保人前不妨先想想,沐川为何会查焦宏达?”
“呵,还不是因为你那本《飞虹神录》。”
潘仪挑眉,“沐川若是先查到《飞虹神录》,定会盯着西陲官员不放,不会与傅初雪回延北审焦宏达。”
“潘公公的意思是,焦宏达供出的《飞虹神录》?”曹明诚眼珠转半圈,“有了物证,再让其当场指认,咬出潘喜,借助百姓造势,就可以名正言顺地查通倭!”
潘仪点头。
“可焦宏达供出了潘喜……”
“潘喜通倭,与咱家何干?”
潘喜净身后便跟着潘仪,对干爹唯命是从。
二十余年的感情说舍便舍,阉人好狠的心。
潘仪干的脏事儿,曹明诚心知肚明;曹明诚干的脏活儿,潘仪心照不宣。
二人狼狈为奸,维系关系只靠钱和权。
曹明诚拉回话题,“焦宏达在延北拐卖幼童,被江凌知州抓到现行,是延北要查。”
潘仪冷哼,“傅初雪要查,就能立刻在焦宅地下室搜出大量童骨?”
二人在朝堂沉浮几十载,皆是老奸巨猾,话不说满也能参透其中玄机。
曹明诚琢磨过味儿,“田建义那边,我去处理;傅初雪这边,需知会国师。”
“什么国师?”潘仪笑得阴恻恻,“拜月楼是先皇建的,当今圣上从未承认过乌盘是国师。”
“此话怎讲?”
“傅初雪能活这么多年,于天宫功不可没。”潘仪说,“丞相真以为于天宫进宫,是为令爱诊脉?”
十年前,潘仪为了上位,向明德帝引荐国师乌盘。
乌盘觐言:“扣押官员子女入宫为质子,不能断其反心;只有握住其命脉,他们才会忠心。”
明德荒废朝政,被乌盘一番话说到心坎,遂令其对朝臣下蛊。寻常人中噬心蛊活不过五载,待到无人可用时,明德帝方才悔悟。
嘉宣继位后,潘仪编撰《飞虹神录》,用来吸引想走捷径的地方官员,曹明诚赐其官阶,乌盘给其下蛊,三方联合逐渐扩大势力。
倘若于天宫能解噬心蛊,那他们就不能将官员的命握在手中,这些年攒的局便不攻自破。
曹明诚摸摸胡须,“皇帝翅膀硬了。”
这些年皇帝身边都是潘仪安排的人,继位后与内阁大臣鲜少来往,继位前关系近的只有沐川。
田建义因通倭案被流放,曹明诚阴差阳错折损一名赚钱力将,索性把火儿都撒到沐川身上。
“沐川查到通倭线索,定会与皇帝告状。”曹明诚浑浊老眼闪过一丝精光,“我们可以在沐川回长唐制造麻烦,让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