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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姐弟正在闲聊说话,内院管事婆子急匆匆进来。
说道:「外头有伯爷会同馆的蒙古朋友,带家人上门奉送年节之礼。
带头是个汉家女子,人已在外院等候,先递了拜帖礼单。
我去了伯爷院子,芷芍姑娘说伯爷在大小姐这里,我便赶到这里回话。」
史湘云笑道:「莫非就是那蒙古王子,还懂中原礼数,上门先上拜帖礼单。」
贾琮接过拜帖礼单,展开便看到熟悉字迹,果然是诺颜台吉。
史湘云好奇蒙古王子送什麽稀罕物件,拿过贾琮手上礼单。
展开轻声读道:「大宛名驹两匹,上等裘皮二十张,单石宝雕弓一副,大食宝刃匕首一柄。
各类药材麝蜡一箱,女眷节礼一箱。」
史湘云笑道:「二姐姐果然说的没错,这王子还真是快马弯弓之辈,你瞧他送的这些东西。」
迎春笑道:「琮弟,你这朋友的礼可不轻,贾家是武勋之门,我从小听过一些,光上等大宛名驹就贵比黄金。
草原上的药材麝蜡,也是难得贵重之物,怎麽送礼的还是个汉家女子,你的朋友不是位王子吗?」
……
贾琮心里也有些纳闷,便让管事婆子将人带进内院。
没过去一会儿,管事婆子带着个年轻姑娘,进了迎春院子。
迎春等人都忍不住好奇,目光齐刷刷的打量。
见那女子十四五岁年纪,一身汉服,身材苗条,容颜秀丽,手上还拎着个乌木雕花小箱。
贾琮看到这姑娘,笑道:「小霞,怎麽是你过来送礼。」
小霞笑逐颜开,俏丽大方,对着贾琮微福一礼,说道:「我们台吉说青天白日,他上门送礼太过扎眼。
今日所来随从都换了汉服,也省的给伯爷惹上闲话。
又听说府上是伯爷长姐当家,台吉视伯爷为知己,不好失了礼数,才让小霞替他致礼。
这箱首饰头面,敬奉大小姐年节随礼,微薄之物,勿为粗鄙。」
迎春和湘云听这丫鬟言辞淳雅,必是那蒙古王子所教,贾琮说这人满腹汉学,果然是不错的。
迎春对绣橘示意,绣橘上前接过小箱,放在迎春身边案几上,随手打开箱盖,顿时有些耀眼生光。
箱子里分成两格,一格放几十颗浑圆珍珠,每颗都中指大小,光晕柔和,颇为夺目,是品相上等的东珠。
另一格放了钗簪环佩等精致首饰,每一样都形式精巧,宝光内蕴,十分名贵。
迎春是贾府小姐,自小见过好东西,知道这箱东西价值不菲。
说道:「你家主人礼数太重,实在却之不恭。」
小霞看了贾琮一眼,眸光中微有笑意,说道:「台吉来时交待,他与伯爷投缘交好,且伯爷对他有大恩。
大小姐是伯爷长姐,当家持府的贵人,些许微物不成敬意,请大小姐勿嫌粗陋。」
贾琮笑道:「小霞,礼物我收下了,代我谢过诺颜,他即将远行北归,我也有送行之礼,明日敬奉会同馆。」
迎春又和小霞说了几句闲话,才让绣橘带两个丫鬟,将她送出府门外。
等到小霞走后,迎春看着地上几个箱子,笑道:「琮弟,我们这礼数好像轻了点。」
贾琮明白诺颜为何礼数郑重,其中有相谢牵线边贸之情。
笑道:「二姐姐说的不错,蒙古贵胄王子,出手略重了些,这事还是二姐姐帮忙费心。
诺颜的母亲是汉人,估摸三四十年纪,也不必太铺张,准备些中原上等头面首饰,想来是会受用的。」
史湘云好奇的摆弄箱子里的首饰,奇道:「这些首饰都是上等的,样式也是最时兴的,莫非是小霞挑选的。
那蒙古王子一个粗汉,怎会懂这些钗簪门道?」
贾琮随口说道:「这没什麽奇怪,诺颜出身与众不同,十分精通汉学,熟悉中原风物。
母亲便是汉女,识文断字,颇有才识,多半出身大家,他耳濡目染,懂些闺阁门道,也是寻常之事。」
迎春笑道:「就你这丫头鬼念头多,这种事还用懂门道,只要出银子,店铺自然推上好的。」
……
贾琮和迎春丶湘云闲聊几句,便起身回自己院子,路过西厢房,看到门虚掩着,下意识停下脚步。
他举手敲了下门,问道:「岫烟妹妹在里面吗?」
房间传来邢岫烟柔软斯文的声音,似乎带着一丝窘迫:「表哥,你稍微等等……」
只听到房里脚步急促,稍许房门才被打开,女儿甜香迎风扑面,邢岫烟俏脸微红,神情有几分忸怩。
贾琮见她穿嫣红玉兰折枝对襟褙子,粉色方口立领袄子,白色绣花棉裙,袅娜俏丽,清雅怡人。
笑道:「你忙什麽呢,神神秘秘的?」
邢岫烟有些害羞,说道:「我在做针线活,手脚太笨,功夫太差,可见不得人。」
贾琮说道:「这可哄不了我,你日常衣裙鞋子都自己做,针线哪里就会差了。」
他在屋里来回转悠,见南墙上新挂了一副字,是用梅花小篆写的般若心经。
字迹秀美工巧,风骨俊秀,透着出尘之气,落款正是妙玉。
笑道:「妙玉姑娘的书法当真不俗,比起三妹妹半点不差,各有风致。」
邢岫烟从暖炉倒了热茶,递到贾琮手上,笑道:「妙玉姐姐得了表哥手书的心经,视若珍宝。
每每都要鉴赏揣摩,自己动手写了许多,她离府前才挑了这幅送我,因拿出去装裱,昨儿我才挂出来。」
贾琮察觉颈边香风细细,邢岫烟正紧贴在身后,回头侧看,见她五指纤纤,莹白如玉,正在自己肩头比划。
笑道:「妹妹量我的肩宽作甚,这事晴雯倒是常干,听说你叫她过来说话,可是为了这事?」
……
邢岫烟俏脸生红,说道:「我得了块料子,想给表哥做件袍子过年穿,我没有晴雯的手段,你可不要嫌弃。」
贾琮微笑:「你这是什麽话,我还巴不得呢,怎麽会嫌弃。
不过做些针线活也就罢了,可不要做的太多,更不要烛火下去做,小小年纪熬坏眼睛,可不是玩的。
上回二姐姐还说到这事,担心你一个丫头不够使,想要给你再添一个,你怎麽又不要了?」
邢岫烟说道:「我哪里就这麽娇气,以前在姑苏的时候,家里日子过的紧巴,也就混个温饱罢了。
什麽事情不要自己做,自从来了神京,不仅爹妈在身边,昔日至交也到神京,当真事事顺遂。
入了东府,二姐姐和表哥关照爱护,连丫鬟都使唤上了,我也够知足了。
日常除了和姊妹们说话,也就湘云常拉着下棋,空闲时间挺多,作些针线既简便,还能打发些时间。」
……
她既然说了做衣之事,也就不再忸怩,拿软尺仔细量贾琮的肩宽臂长,还提了毛笔仔细记下。
贾琮见她做的认真,便随意让她摆弄,看着她围着自己打转,脸上不禁生出笑容。
说道:「你性子平和冲淡,心思开阔,这也是极好的,遇事会否极泰来,将来定会很有福气。」
邢岫颜听了贾琮的话,微笑说道:「我也觉得自己挺有福气的。」
贾琮见她拿软尺量自己腰围,纤纤玉手围在腰间,粉妆玉琢一般,指甲上染着淡红的凤仙花汁。
一时之间看的入神,耳边听她柔弱清甜的话语,胸中生出些许奇怪冲动……
邢岫烟用手掐准尺寸,正想从身后收回双手,发现双手被贾琮握住,不禁浑身有些发烫。
心中一阵羞喜不安,生出些许懵懂不清,下意识想要靠在他背上,却又有些不敢,只能由着他握着小手。
房间里弥散着馨然无声的情致……(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