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0章 百派(8K)
陈庆和厉百川回到青木院后院。
厉百川看了他一眼,语气平淡道:「这麽久才回来,看来此次你是盆满钵满啊。」
陈庆拱手回道:「厉师说笑了,弟子此次有所延迟,主要是被土元门长老隔空对了一掌,受了些震荡,一路调息奔波,心中也有所顾虑。而且听闻西阳山魔教据点提前撤离,消息走漏得蹊跷,弟子心中担忧……」
他话说到这里,便不再多言,其中深意却已明显——是在暗示四派联盟内部恐怕藏有奸细。
厉百川嗤笑一声,淡淡道:「还有得了真宝珠,怕一回来就被人盯上抢夺,索性先躲起来研究透了再露面?」
陈庆摸了摸鼻子,心中暗道:真是什麽也瞒不过这老登。
厉百川点了点头,「不过你这份担心,倒也不是多馀,你不在的这几日,掌门倒是借着这次风波,顺手钓出了寒玉谷藏着的一条小鱼。」
「掌门钓鱼?」陈庆有些意外。
「何于舟在江湖上的诨号,叫什麽来着?」厉百川慢悠悠地问。
陈庆心中一震,脱口而出:「沧浪钓叟……」
他立刻明白了。
何于舟看似坐镇中枢,实则早已布下手段,以陈庆「死讯」为饵,静观其变,果然有人按捺不住露出了马脚。
调查之事,这麽快便传播出去,显然是有人泄露。
「掌门可不简单,他连幽冥二卫回没回魔门据点都一清二楚。」
厉百川摆了摆手,「不说这些了,你捣鼓那珠子也有些时日了,可摸出什麽门道没有?」
「有一些,但是不多。」
陈庆说着,将地元髓珠取了出来。
珠子在他掌心散发着温润而内敛的黄色光晕,隐隐与周身气血呼应。
这些时日他怀揣在身,能明显感觉到体内坤土真气运转更为顺畅,并被一丝丝地淬炼提纯,虽然效果极其微弱,几乎难以察觉,但胜在持续不断,潜移默化。
若长年累月佩戴此珠,经年累月之下,对土属真气的裨益将无可估量,根基将被夯实到一个极为可怕的地步。
也难怪土元门如此不惜代价,连罡劲长老都亲自出动。
「好好收着吧,别哪天被人抢了。」
厉百川只瞥了一眼,便不再多看,似乎对这异宝并不太在意。
陈庆将宝珠收起,沉吟片刻,「厉师,您可知……是否真有利用五种不同属性的天地奇物,融合体内真气的法门?」
厉百川闻言,缓缓道:「遇到解决不了的事情,只要好处到位,老夫便能解决。」
说完他便彻底闭上眼睛,如同老僧入定,不再多言。
好处到位!
这是在点他啊!
陈庆知道再问不出什麽,对着厉百川恭敬行了一礼,缓缓退出了小院。
原本有些喧闹的传功坪顿时安静了下来,所有弟子目光齐刷刷地聚焦在他身上。
在陈庆踏入五台派山门的那一刻起,他生还的消息就已像插了翅膀一样传遍了整个宗门。
此刻亲眼见到他完好无损地站在这里,所带来的冲击依然强烈。
「大师兄!」
郁宝儿一蹦三丈高,眼泪汪汪地冲了过来。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大师兄你肯定没事!太好了!」
她语无伦次,又哭又笑,是少数几个真心实意为陈庆归来而狂喜的人。
陈庆拍了拍郁宝儿肩膀,将众人各异的神情尽收眼底。
「都看着我做什麽?青木院的规矩忘了?该修炼的修炼,该做事的做事!」
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
众弟子如梦初醒,连忙散开。
郁宝儿迫不及待地凑近陈庆,压低声音,一副汇报机密大事的模样:「大师兄!你不在的这几天,院里可是不太平!有些人就觉得……尤其是那个洪良才,上蹿下跳,跟徐琦师兄嘀嘀咕咕的,肯定没安好心,觊觎大师兄你的位子!」
陈庆闻言,淡淡地瞥了她一眼,直接转移了话题:「你的心思若有一半用在修炼上,早该突破化劲瓶颈了,最近修炼如何?真气积蓄可够?冲击抱丹劲的把握有几成?」
一提到修炼,郁宝儿的小脸瞬间垮了下来,乾笑了两声:「呃……这个……嘿嘿,大师兄你刚回来,肯定累了,我先去练功,去练功……」
边说边往后缩,一溜烟跑没了影。
陈庆摇了摇头,对于院内的这些暗流涌动,他从刚才众人的反应便能窥知一二。
有人心思活络实属正常,但只要他回来了,这点风波便翻不起大浪,局势总体可控。
他径直回到了自己独居的小院。
推开院门,院内和他离开时并无二致,只是桌上落了一层薄灰。
刚坐下没多久,院外便传来了轻轻的叩门声。
打开门,门外站着的竟是林雪。
她穿着一身素净的外门弟子服饰,额角带着细密的汗珠,似乎是匆匆赶来。
看到陈庆真的安然无恙地站在面前,她眼圈瞬间就红了,「陈师兄,你真的回来了……太好了……」
惊喜过后,她便有些愤愤不平:「宗门里那些乱传消息的人实在太可恶了!明明没事,却说得有鼻子有眼,让人平白担心……」
「我看师兄许久未归,院子里肯定积灰了,我来帮你打扫一下,再做顿饭吧?师兄在外面肯定没吃好。」
陈庆摆摆手:「不必麻烦,我自己来就好。」
林雪却异常坚持,语气带着一丝恳求:「不麻烦的,师兄对我多有照顾,这点小事是我应该做的,请师兄给我一个报答的机会。」
说着,也不等陈庆再拒绝,便主动拿起墙角的扫帚,开始熟练地打扫起来。
陈庆见她态度坚决,便也不再阻拦,自顾自坐在石桌旁,沏了一壶清茶。
「渔场近来如何?你可还顺利?」陈庆抿了口茶,随口问道。
林雪一边麻利地打扫,一边回答:「托师兄的福,一切都好,新来刘执事很照顾,分配的任务都能完成。」
她顿了顿,声音轻了些,「我已经修炼到化劲了,只是在外院待了三年,一直没能……」
话未说完,院门再次被叩响。
陈庆起身开门,门外站着的是聂珊珊。
她似乎调整好了心态,神色比在议事厅时自然了许多,手中还拿着一个小巧的玉瓶。
「陈师弟,方才在议事厅人多口杂,这瓶『清心丹』对稳固心神丶平复气血略有裨益。」聂珊珊语气从容,带着一丝淡淡的关切。
然而,当她目光越过陈庆,看到院内正在躬身打扫院落的林雪时,从容的神色瞬间僵了一下。
林雪也看到了门口那位气质清冷丶容貌出众的癸水院首席弟子,她下意识地停下了动作,攥紧了手中的扫帚,低下头。
自己这般模样,与眼前这位光彩照人的内院首席相比,实在是云泥之别。
而聂珊珊脚步顿住,一瞬间竟有些慌乱,生出立刻转身离开的念头。
但下一刻,她心头又是暗道:我为何要走?我心怀坦荡,前来探望同门,若就此离开,反倒显得我心虚,仿佛有什麽见不得人的心思一般。
电光石火间,她压下了那丝慌乱,脸上重新浮现出略显清淡的笑容,对着陈庆道:「看来陈师弟有客人在?我是否来得不巧?」
陈庆侧身让开:「聂师姐说笑了,请进,林雪师妹是故人之后,见我回来,帮忙收拾一下院落。」
聂珊珊这才迈步进来,对着有些手足无措的林雪微微颔首,算是打过了招呼。
气氛一时间变得有些微妙和尴尬。
林雪加快了打扫的速度,然后低声道:「师兄,院子扫好了,我…我去做饭。」
说罢便匆匆钻进了旁边的厨房小间。
聂珊珊将玉瓶放在石桌上,一时也不知该再说些什麽。
两人便隔着石桌,聊了几句无关痛痒的宗门事务和修炼心得。
聂珊珊此次探望,更多的是想要打听陈庆『逃』回来具体细节,但是此刻有外人在场,她也不便询问。
她时不时看着林雪背影,心中暗自思忖起来。
难道陈师弟喜欢的是这样女子吗?
自己能否像她一般.瞬间她便将这个想法抛之脑后。
聂珊珊啊聂珊珊,你怎麽能有这般想法?
陈庆看到聂珊珊有些异样,道:「聂师姐?怎麽了?」
「没事。」聂珊珊恢复了平静道。
不多时,林雪简单做了两菜一汤端上来,香味扑鼻,但她只是摆好碗筷,便低声道:「师兄,聂师姐,你们慢用,我……我先回去了。」
她实在无法坦然地在聂珊珊面前坐下一起用餐。
聂珊珊也立刻起身:「我也该回去了,癸水院还有些事务要处理。陈师弟,你慢用。」
她似乎也不想留下面对这尴尬的场面。
陈庆看了看两人,并未强留,点头道:「也好,多谢聂师姐赠丹,多谢林师妹帮忙。」
两女几乎同时告辞离开,在小院门口还互相谦让了一下。
「这下算是清净了。」
送走两人,陈庆看着桌上简单的饭菜。
饭后,他将此次外出所得的所有财物,连同之前的积蓄一并取出。
银票丶金叶子丶珠宝丶丹药丶以及那枚至关重要的地元髓珠……林林总总铺开,价值惊人。
「虽然波折重重,但此番收获,确实堪称丰硕。」
陈庆清点完毕,「看来找个时间去一趟百珍阁,将这些东西换成有利的资源。」
随后他取出小黑本。
笔尖蘸墨,便在空页上写下两个名字。
苗志恒!
俞河!
陈庆低声自语,寒声道:「这一掌,早晚要你加倍还回来。」
合上本子,妥善收好。
此番外出,虽险象环生,但收获之丰远超预期,不仅得了地元髓珠,更让他对自身实力有了更清晰的认知。
下一步,便是为冲击罡劲,乃至探索五行融合之路做准备了。
翌日,天光微亮,陈庆便径直前往听潮武库。
武库长老马长老见到陈庆,随即笑道:「陈首席,今日怎麽有空来武库?」
陈庆拱手一礼,开门见山:「马长老,晚辈想申请拓印五部完整心法——《九转鎏金诀》丶《玄冥真水决》丶《赤阳焚心诀》丶《八荒镇岳诀》丶《青木长春诀》。」
马长老闻言,花白的眉毛微微一挑。
一次性拓印所有分院的正传心法,这在此前可是极为少见。
他压低了些声音:「陈首席,你这是……?」
陈庆面色平静,解释道:「晚辈修为已至瓶颈,欲窥罡劲之门。各家心法虽殊途,然大道同归,厉师亦曾鼓励弟子博采众长,融会贯通,此番拓印,是为潜心参研,以期他日能厚积薄发,为宗门尽一份力。」
他语气诚恳,理由也充分——为了突破罡劲做准备,研究不同属性真气的运行特质,这在此前宗派内并非没有先例,只是如他这般集齐五行的极少。
马长老睛看了陈庆片刻,最终只是点了点头。
以陈庆如今的身份地位和展现出的潜力,这个要求并不过分。
他不再多问,转身取出特制的拓印卷轴:「既如此,老夫这便为你拓印,规矩你都懂,心法不可外传。」
「晚辈明白,多谢马长老。」陈庆应道。
很快,五部心法的完整口诀和行气图谱便被拓印完毕。
陈庆仔细检查一遍,确认无误后,将拓印卷册收入怀中,再次向马长老道谢,便转身离开武库。
刚走出武库大门,迎面便碰上了一脸心事的徐琦。
徐琦猛地看到陈庆,抱拳道:「大师兄!」
陈庆问道:「徐师弟,来武库寻功法?」
徐琦深吸一口气,沉声道:「大师兄明鉴,师弟确有一事,觉得必须向大师兄禀明,心中方能安定。」
「哦?何事?」
陈庆目光平静地看着他。
徐琦微微低头,「回大师兄,就在前几日,您尚未归来时,院中的洪良才师弟曾私下寻过我,他……他说了些关于首席之位空缺的糊涂话,言语间多有怂恿挑拨之意,说愿支持我……我当时便严词拒绝了!绝无半分非分之想!」
他说到这里,连忙表忠心:「师弟深知,青木院首席之位,非大师兄您莫属!唯有大师兄的修为与威望,方能服众,带领我青木院立足五台,我对大师兄唯有敬仰与信服,绝无二心!此事虽已过去,但我思来想去,觉得还是应当向大师兄坦诚禀报,以免日后生出什麽误会。」
陈庆静静地听着,脸上看不出什麽表情,直到徐琦说完,才淡淡地笑了笑:「原来是这事,洪师弟倒是热心,「你心动了?」
徐琦闻言,连忙道:「没有!绝对没有!我敢对天发誓!当时没有,现在更没有!大师兄您千万不要误会!」
陈庆看着他这副紧张的模样,笑道:「我随便问问,你紧张什麽。」
徐琦心里半点不敢放松,道:「没紧张,大师兄平安归来,师弟是太高兴了,又怕师兄误会。」
陈庆点了点头,不再追问此事,转而简单询问了几句他近日的修炼情况,便摆摆手道:「行了,我知道了,你去忙吧。」
「是!是!多谢大师兄!弟子告退!」
徐琦连忙再次行礼,这才稍稍松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