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制置使,那汉城那边如何回复?」
「就说尹再光丶朴温夕丶金敬扬为首的所谓六君子,与建奴勾结,串联江北官绅,意欲夹击我军,被我都司及时识破,先下手为强。
江北地区我们暂且接管,大同江以南地区,他李棕想要,就赶紧派兵去占据,不想要,我们不妨再扩编朝献新军,帮他维持着。」
孙国桢丶陈奇瑜和赵率教对视一眼,孙制置使这是跟李棕在分赃啊。
平安道和宁安道,李已经失去掌控,落在江北两班官绅手里跟落在大明手里,区别都不大,反正都不是他的。
现在两道江北地区被大明拿了去,剩下一小部分江南地区,李棕当然愿意接受。
但李棕想吃下这碗剩饭,就得替乐浪都司背书,承认尹再光等人确实勾结建奴,意图叛国谋逆否则的话,毛都没有一根给你!
「是!」孙国桢应道。
东江局有些官员,还拘于仁义对外,以德服人,对孙传庭这样霸道的行径颇有非议。
但东江局高层都知道,孙传庭是皇帝近臣,每半年回京师述职一次,每次述职都会频繁进西苑,得皇上耳提面命。
他现在行的这样的方略,肯定符合圣意!
皇上做事霸道之风日渐明显。
林丹汗不肯跟大明合作,一起打建奴,那就直接借着春季操演之际,遣新军京营主力北上,最后由另一位近臣卢象升和曹文诏率轻骑奔袭,斩杀林丹汗,吞并察哈尔部,一举扭转蒙古左翼的局势。
不想合作,那以后都不要合作,直接灭了你!
再回头看皇上以开辟围困辽东的东线为由,设乐浪都司,俯视朝献江北两道地区,意图也非常明显了。
皇上经常以汉唐比例,要让大明成为超越汉唐的煌煌王朝。
既然要超越,首先得把疆域搞得跟汉唐一样,才好超越吧。
那乐浪郡丶带方郡和安东都护府的疆域都得收回来。
「孙制置使,那京师和平辽局那边?」
「本官会亲自写一封题本,直呈制置司承宣处,请皇上御览。平辽局那边,请孙副使以东江局的名义写一份咨文,通报袁制置副使。」
东江局,全名叫平辽局东江分局,孙传庭是平辽局制置副使,兼东江局制置使。
分局有一定自主权,但要配合全局部署,遵循全局指令。
从「组织程序」上,东江局和乐浪都司的这次重大行动可以直接上报制置司承宣处,直禀朱由校之外,还要通报上级单位平辽局。
不过此时平辽局制置使卢象升带着曹文诏和数万开平都司兵马支援洪承畴去了,平辽局和关宁都司,暂时由平辽局制置副使兼山东制置使袁可立,坐船泛海,从登州去了山海关,署理制置使一职。
京师西苑大光明殿,秦丶晋丶肃丶庆丶韩丶沈六位塞藩亲王,和周丶唐丶赵丶郑丶崇丶路丶福七位河南就藩亲王,分坐在左右两边,心神不定,坐立不安。
这十三位各藩亲王在锦衣卫军校「亲切和善」的护送下,被紧急召到京师,有一段日子了。
河南七藩亲王以及秦丶晋丶沈藩亲王早就到了,一直在等肃丶庆丶韩三藩亲王从兰州丶宁夏和平凉快马加鞭的赶到。
一等就是一个半月,他们等得百般无聊,那三位亲王却是一路赶路累得人都脱形了。
还没休息两天,就被叫到光明殿,他们现在查拉着脑袋,一脸的疲惫不堪,「皇帝陛下驾到!」
内侍一声高呼,十三位藩王连忙站起来,对着健步走到龙椅上坐下的朱由校高举手行长揖。
「臣等拜见皇帝陛下!」
「诸位宗亲,免礼,请坐。」
朱由校开门见山,直奔主题。
「朕召集诸位宗亲进宫,第一件事是因为代藩。
朱鼎渭此獠,狼子野心,丧心病狂,朕量其德行凉薄,迟迟未册封其位,居然越自立,还扯旗造反!
现在十万王师官兵围困大同孤城,此獠依然负隅顽抗,冥顽不化...」
朱鼎渭要是听到朱由校这番话,肯定要在地面上用鲜血写出十个「冤」字!
孙子才想负隅顽抗!
我踏马的早就想降了,可是我每次派出使者出城洽降,还没开口就被洪承畴给斩了。
然后他每天叫人用火炮轰,把大同城轰的七零八落。
叛军组织过好几次反击,被围城新军火枪营,用三四千枝新式火枪打得死伤惨重,户横遍野。
现在六七万军民被困在大同城里,降又降不了,跑又跑不掉,困守城中,粮食又被锦衣卫派遣的细作,一把火烧得七七八八。
困守两个多月,粮食早就吃光了,现在城中军民遍搜鼠雀猫狗,还杀战马充饥。
外面的平叛大军,还在不急不慌地开炮..:
真不知道他到底想做什麽啊!
朱由校目光在十三位藩王脸上扫过,看到惶然,也看到木然,还看到无所谓。
你朱由校爱咋咋地!
「代藩造反,让朕非常痛心。大家都是太祖子孙,当初太祖皇帝分封各藩,原本就是扼守要冲,为国屏障。
结果这些狼子野心的家伙,把太祖皇帝的祖训抛之脑后,没有成为大明柱石和屏障,反倒成了害虫,蛀虫!」
朱由校顿了顿继续说:「朕叫宗人府查了查,宗亲在册者,万历三十二年,计有十三万九千四百人。
天启七年重新统计,在册者有十九万七千四百六十五人,只是过了二十多年,增长了六万多人。」
各藩王无动于衷。
朱由校继续说。
「太祖皇帝定下的规矩,龙子龙孙,出世就有一个爵位,最低奉国中尉,领着一份俸禄,不准科试丶不准参军丶不准经商丶更不准从事其它职业。
原本挺好的,可是从正德丶嘉靖年间,宗室人口暴增,朝廷国库却日渐窘困,宗室们的俸禄们逐渐发不出来。
尤其是旁支庶出,在各藩地位最低,俸禄分配总是排在最后,有时候一年半载也拿不到那点禄米。
但是总要吃饭,只好偷偷去写书丶做工匠丶种地,有的还去唱戏丶经商,更不乏贩夫走卒...
可这样的事,有违太祖皇帝祖制,要是遇到心坏的人举报,还得吃挂落。
地方官员也怕担责任,背黑锅,严禁这些龙子龙孙们再出来干活,在家等着禄米,然后活活饿死。
这些情况朕都知道,召集诸位宗亲来,就是商议如何解决这个问题。」
各藩王对视一眼,还是不肯说话。
其实这个很好解决,朝廷给钱给粮天启小子,你不是在江南丶山西大肆抄家,又把淮盐丶河东盐搞到手,兜里不是金山银海,分点给我们呗!
朱由校的目光在众藩王脸上扫过,似乎看透了他们的心思,突然脸色一拉,大声道。
「唐藩!」
唐王朱硕吓了一跳,还没来得及应话,朱由校怒斥道。
「看看你干的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