负责后勤辎重的刘兴祚陪着笑脸向四位贝勒解释。
「实在没有办法,去年和今年,我们在辽东的马场传了两次瘟疫..主要是缺少药材丶大豆和苜蓿等精料,也缺盐...马匹吃不上好的,就容易得病。」
没错,马匹跟人一样,仅仅只是果腹,没有加强营养,抵抗力很差,稍微有点风吹草动就会爆发马瘟流疫,一死一大片。
可现在辽东什麽鬼情况?
尊贵的八旗子弟都吃不饱,缺盐少药,哪里还顾得上战马?
「南蛮子又严密封锁边境,奴才搞些零碎货物回来问题不大,马匹太大个了,真的搞不回来..马场里的马死的死,病的病,真的凑不齐这麽多马了。」
这些情况黄台吉四人都知道,而且刘兴祚现在是大金的财神爷,多少紧缺物资需要通过他掌控的走私渠道运回来,就连脾气暴躁的莽古尔泰都不敢对他挥鞭子,只是好言安慰。
「刘将军辛苦了。世事艰难,全靠刘将军维持。」
「四位贝勒能体恤奴才的苦,奴才就算是累死也值的。」
黄台吉转头对阿敏三人说:「三位贝勒,现在只能再凑合凑合,驮马当战马用,骡子驴子的先调一批当备马用。
驰援科尔沁,千里跋涉,不能缺了马匹脚力。「
阿敏三人也无可奈何:「只能先这样,等到了地方,好好抢上一回,要多抢马匹!」
黄台吉四人自去调集兵马,准备出发,阿济格给了刘兴柞一份文书。
「刘将军,你把若干粮草运到这里去,四位贝勒军要用。」
「遵命!」
刘兴柞接到命令文书扫了一眼,眼角一跳,但不动声色。
回到自己的官署签押房里,他又匆匆打开命令文书,脸色铁青凝重。
阿济格要我把粮草运到巨流河,可这地方在渖阳以西,更确切的说在辽河以西的一个渡口,是辽东进入辽河河套地区重要的津口。
什麽意思?
黄台吉四人准备率部入辽河河套地区,从后面奔袭蒙古左翼三伯部,围魏救赵?
不可能,黄台吉四人所部马匹不够,粮草不足,只能速战速决,还绕远路去后面攻击?
蒙古左翼三伯部又不是傻子,现在辽河河套以北地区,肯定布满了蒙古人的探子和侦骑。
发现黄台吉四人所部的踪迹,部众散开隐匿起来,与来敌周旋,等主力回来再说。
黄台吉所部有多少粮草周旋?
大明主力回援,届时不止三伯部主力,还有开平都司丶关宁都司和察哈尔部主力,大约有十万馀人,黄台吉四人的两万一千兵马,拿什麽去拼?
这些情况黄台吉肯定清楚,所以要驰援科尔沁部最好的法子就是从铁岭丶镇北关一路北上。那条路最近,最平坦也最安全。
所以说黄台吉鼓动大家援驰科尔沁部,只是个幌子,他另有所图,而且所图甚大,完全是孤注一掷!
刘兴祚连忙用密语写了密信,亲自安排可靠得力心腹,通过紧急通道,把密信送出去。
秦皇岛军港的镇抚使辽东侦察局接连收到三封密信,不敢怠慢,连忙送到山海关卫城。
署理关宁制置使的袁可立接到翻译过来的密信,脸色也是一惊。
「海东青丶坐山虎丶哮天犬三人紧急示警,非同小可。看来这黄台吉还真胆大包天,传令,召集紧急军情会议!」
「是!」
「这三封密信,即重新加密,百里加急送京。」
「遵命!」
密信被特使带着,驰入京师时,正是中秋节的晚上。
寿皇殿的那声惊呼,「内侍试食,中毒了!」
殿内所有人都被吓的面无人色,太皇太妃郑氏丶康太妃李氏,就连皇后张嫣,都是面无人色,不知所措。
有人下毒!
有人在宫禁家宴里下毒,剑指何人,大家心里都知道,所以才如此惶然。
天要塌下来了。
殿内唯一还保持镇静的人可能只有朱由校。
他开口问:「哪碗献食有毒?」
刘良相从偏殿进来,匆匆上前答道:「回禀皇上,是慈庆宫进献的百合莲子羹,小内侍试食后倒地发作,口吐鲜血,现在已经气绝...奴婢查看过,应该是乌头毒。」
康太妃李氏面无人色,浑身颤抖,瘫倒在地上,突然歇斯底里地大喊道:「冤枉,老身冤枉啊!
不是我做的,必定是有人栽赃!「
朱由校转头,看着他这位名义上的庶母。
「栽赃?刘相良。」
「奴婢在。」
「查查!」
「遵旨。」
「杜敬。」
「奴婢在。」
「把宫门都看住了,只蚊子也不要叫放出去。」
「遵旨!」
不到一刻钟,刘良相前来禀告:「回禀皇上,慈庆宫尚宫吕喜娘丶吴细妹招供,康太妃经其弟李万寿穿针引线,与赵南星之弟赵南斗勾连,定下这谋逆之计。
这乌头毒,还是赵南斗亲自置办,吕喜娘丶吴细妹利用出宫探亲的机会,一次带一丁点,花费近半年时间带进来。」
朱由校拍了拍御座上的扶手,「朕就说赵南星怎麽死得这麽坦然,他这是备了后手。
玩心计手段,居然玩到朕的后宫里了。
皇后,你有责任啊,今后这篱笆还要扎紧,还有篱笆的阿猫阿狗,也要清厘乾净。」
张嫣立即明白,皇上名义上是责备了她一句,实际上却在为她开脱,还授予她整饬后宫更大的权力。
「大伴。」
「奴婢在。」
「请康太妃回去休息。慈庆宫涉及谋逆,侍卫司和御马监要搜抄,恐有惊扰到太妃休息,找个僻静的地方。」
「遵旨。」
李氏惊得说不出话来。
找个僻静的地方安置?
棺材里最安静,城外乱葬岗最偏僻,加在一起不就是最僻静吗?
朱由校拍了拍手,「好了,不相干的人都送走了,我们饭照吃,酒照喝,月照赏!」
等到众人都有序坐好,朱由校示意张嫣,两人举着酒杯来到郑氏面前。
「朕/本宫敬太皇太妃杯,祝太皇太妃福如东海丶寿南。」
看着朱由校那张年轻的脸,郑氏心里感叹,要是自己夫君万历皇帝,有他孙子一半手段和心计,自己早就是皇太后了。
唉,都是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