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年岁尚轻,也不可彻夜不眠。”
纸伞隔绝雨幕。
崔杳请季承宁县上车,自己才随后跟上。
“世子累不累,要不要先?回府?”
季承宁恍然回神,如梦初醒似的,刚要点头,又缓缓摇头,“去官署。”
他满面?倦色,眼睫都垂着,长长的睫毛随着主人半阖的眼睛一颤一颤,看起来是副很不设防,很好欺负的样子。
崔杳满心?恼恨。
才半日不见,那些该死的东西就?把季承宁弄成这幅狼狈模样!
小侯爷上次生病好不容易养回来点血气,现下却惨白得和纸也无甚区别了?,崔杳险些没咬碎自己满口牙,才竭力?让自己维持住温顺柔和的表情?。
季承宁定定看了?崔杳片刻,“阿杳。”
崔杳一惊,抬眼,满目忧虑,“怎么了?世子?”
季承宁闷闷地笑了?声,“你告诉我,我是不是一个不择手段的人?”
崔杳不语。
他却并不是在回避,而是紧紧地盯着季承宁,像是怕白得像捧细雪似的小侯爷化在他眼前,轻轻拍了?拍膝头,眼睛却注视着季承宁,“世子整夜没睡,来歇一会吧。”
并非邀请。
却如同,季承宁迟滞地想,交换。
他既然问?了?崔杳问?题,作为?回报,他就?应该做到崔杳想让他做的。
若是放在寻常时,季小侯爷能寻出一万种法子逗得表妹面?红耳赤,然而他现在倦极又意乱,思量几秒,什么都没想明白。
崔杳又拍了?拍膝头。
崔杳的手很好看,又长又白,配上他送的银链就?更好看了?,腕似瘦竹,链若缠藤,相映成趣,夺目生辉。
大腿看起来也很韧,躺下去的触感定然比靠着车壁舒服得多。
他似陷在梦中,周身轻飘飘的,心?头却跳得厉害,令他头晕目眩。
既然想不出所以然,他就?不想。
慢吞吞地上前,吧唧一下倒了?下去。
可他没有滚到地上。
因为?崔杳环住了?他。
长长的、带着香气的衣袖散落,轻轻遮住他的脸。
为?他投下一道可供藏匿的、令他心?安的阴影。
他扯了?扯崔杳的衣袖。
崔杳说:“是。”
季承宁动作一顿。
然而下一刻,对方就?垂下头,“不择手段非世子之过,而是世人多愚昧庸碌,他们?妒你、怨你、惧你、恨你才会如此说,”手指温柔地擦磨过季承宁的发间,带来一阵舒适的唰啦声响,“世子,何需挂怀?”
季承宁似乎笑了?声。
崔杳手指灵活用力?,摩挲得他很舒服,紧绷了?整日的肩膀开始逐渐放松。
虽然季承宁觉得这种精妙的手法是表妹从摸狗中汲取的经验。
“那你呢?”他问?。
声音沙沙的。
崔杳动作愈发轻柔,“我亦是庸人。”
季承宁说:“我问?的是,你会不会怨怼我,恨我。”
一时静默。
静到季承宁被崔杳这样缓慢地摸着,眼皮越来越重。
可他强行支起眼皮,不知是赌气还是为?什么,只等?崔杳的答案。
崔杳垂首。
柔长的头发像蛛网一般将他笼罩,有几缕发丝钻进他的领口,痒得季承宁想要躲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