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罗肯定要大喊大叫,它最在乎的就是这一身漂亮的羽毛,就连换羽期掉下来的羽毛它都会好好的收着,还不许旁人乱碰。
戮杀城内的侍从都知道迦楼罗大人在换羽期的时候脾气最为暴躁,必须要格外小心侍奉。
可如今……自己最爱惜的羽毛掉了下来,迦楼罗却连看也不看一眼。
它呆呆地望着薄倦意。
似乎不愿意相信少年居然会不记得他们。
殷长厌没有说话,他甚至仿佛感受不到颈间的痛意一样,只是用一种暗沉、复杂的眼神看着薄倦意。
他的目光落在少年的眼底。
那双清澈的凤眸一如初见时的那样明亮动人,然而幼崽时期的薄倦意还稚气未脱,同样的凤眸,放在五岁的崽崽身上是幼圆可爱,而放到眉眼已经长开的少年身上,却已然又是另一种的情态了。
玉染薄红,疏冷清绝。
在薄倦意的眼中,殷长厌看见的只有少年对自己的冷意。
也是到了这一刻,殷长厌才不得不承认——
那就是少年的的确确是不记得他们了。
他忘掉了他们之间的相遇,也忘掉了他这个人。
殷长厌就这么深深地凝视着薄倦意,直到少年蹙着眉神色越来越冷的时候他才低垂下双眸,纤长的睫羽掩盖住眼底深沉的暗色。
“不记得了吗?不记得也好……”
反正那也并不是一段太过美好的相遇。
他那时太狼狈了,浑身血污,一身褴褛,估计给少年留下的印象也很不堪。
倒不如像现在这样什么都不记得,而这样……他们还可以有重新认识的机会。
殷长厌说那句话的时候声音放得很轻,几乎低到了微不可闻的地步,像一声幽幽的叹息落地。
薄倦意没能听清对方在说什么,他见殷长厌只是站在那里不动,稍微思忖片刻便决定先将对方捆缚起来,等到待会交由长老他们再决定如何处置这个魔修。
这么想着,他一边手持明月湖,一边小心翼翼地靠近着殷长厌。
薄倦意从角楼上看见了刚刚下方发生的事情,知道这个魔修的武器是那根骨笛,因此在走向殷长厌的这几步路中他也一直防范着笛音。
不过,薄倦意不知道的是,殷长厌最大的依仗不是笛音,而是……
“你愿意和我离开这里吗?”
正当薄倦意准备用绳索将殷长厌捆起来的时候,他的耳边忽然传来男人的这一声突兀地问话。
薄倦意微微愣了一下,随即想都没想便拒绝道:“我不会和你离开,你也离不开这里。”
对于魔修,各大宗门都有他们一套处理的方式。
穷凶极恶者,可就地格杀之,以平血孽,而罪行稍轻的一些的会被关押起来,用劳作等方式来偿还他们此前做下的恶事,至于只是误入迷途,还没来得及犯事的人则是废除修为,永不招录。
但不管是哪一种,殷长厌作为魔门圣子,擅自闯入太衍神宗本就是一种挑衅冒犯的行为,不出意外的话,等到执法堂的长老过来,对方最终面临的最低也都是囚禁关押这一条道路。
可殷长厌在意的却只有薄倦意的上半句话。
少年不愿意和他走。
殷长厌对这个结果并不意外,他也只是试探性地问了这么一句,就像是随口一提说出来的话。
于是,等到他下一次再开口时,薄倦意还以为殷长厌要说些什么。
然而男人却将指腹抵在明月湖的剑尖上,他看着薄倦意,那双漆黑深邃的眼眸不知何时也泛起了一道魔魅妖异的紫色流光。
薄倦意的视线不小心撞上那片紫色,有那么一瞬间,他感觉自己像是看见了一团幽暗的迷雾,那雾气在不断吞噬着他,仿佛想要将他拖拽入重重的迷雾之中。
“定。”
心神恍惚间,薄倦意隐隐听到殷长厌在对他说话,他的身体在这一刻也不受控制地顺从着对方的意思。